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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稱中流砥柱的元武宗海山稱得上不愧一個武字

元朝或者說當時蒙古人心目中的「大兀魯思」的「大汗」的統緒始終都在忽必烈家族一系,但是帝位的繼承,始終存在著宗王互推、兄終弟及、嫡長子繼承等多種方式的矛盾,再加上后妃干政走上前台等因素,一直並不穩定。

這一點從忽必烈建立元朝之初甚至之前就開始了,參見此位湮滅在歷史深處的正統蒙古大汗,名字的漢譯暗藏玄機

到了1307年2月10日元成宗鐵穆耳也就是忽必烈的孫子去世之後,這種情形又出現了。

元成宗太子早死,所以成宗駕崩之後,出現了皇后卜魯罕和左丞相阿忽台一派勢力和右丞相哈剌哈孫一派勢力的對峙。

伯岳吾·卜魯罕是元成宗鐵穆耳第二任皇后,由於年輕時候酗酒,元成宗鐵穆耳晚年一直被重病困擾,卜魯罕有智謀,信任相臣哈剌哈孫,代元成宗鐵穆耳施政也處事相對公允,頗得好評。此時秉政中樞的她順理成章處於一個比較有利的位置。

堪稱中流砥柱的元武宗海山稱得上不愧一個武字

(伯岳吾·卜魯罕,?-1307,駙馬脫里思之女,元成宗鐵穆耳第二任皇后)

元成宗唯一的兒子皇太子德壽死於1306年1月(卜魯罕皇后的嫌疑很大),元成宗的兩個哥哥甘麻剌和答剌麻八剌都有兒子:大哥甘麻剌有三個兒子:也孫帖木兒、松山、迭里哥兒不花;二哥答剌麻八剌也有三個兒子:阿木哥、海山、愛育黎拔力八達,其中阿木哥是答剌麻八剌與漢族侍女郭氏所生,海山與愛育黎拔力八達則是正妃弘吉剌氏答己所生。答剌麻八剌死得早,留下孤兒寡婦。元成宗一向非常喜歡答己所生的兩個皇侄,其中海山又在對付海都的戰役中立下赫赫戰功。

參見此人終其一生是忽必烈的死敵,為了窩闊台家族也為了傳統和豪情

元成宗論功行賞,也需要藉助海山的軍事才能,便將海山封為懷寧王,讓他統領65000軍戶;同時,元成宗還打算按游牧民族「兄死妻嫂」的收繼婚風俗,將身為寡婦的二嫂答己納為妃子,順便解決繼承人的問題。卜魯罕皇后當然不能容忍這件事變成現實。在她的百般阻撓下,答己母子非但沒能正式成為元成宗的妃子兒子,反倒被逐出大都,趕到了懷州(今河南泌陽)。

此時元成宗去世,涉及到繼承皇位問題,答剌麻八剌一系作為死敵是必須被排除的,而甘麻剌一系作為真金太子嫡長子一系的後代,如果即位,連真金太子第三個兒子元成宗的合法性都會受到動搖,當然更加不予考慮,於是卜魯罕皇后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安西王阿難答。

說起此馬來頭大!阿難答是忽必烈第三個兒子安西王忙哥剌的兒子,是鎮守西北的黃金家族貴胄。在忽必烈的布局中,安西王忙哥剌的封地是忽必烈即位前所領的山西、京兆、六盤山地區。忙哥剌將京兆(今陝西西安)作為冬都,並在六盤山的高原上新建了開成(今寧夏固原市原州區南15公里的開城鄉)作為夏都,構建起了一個中型的「首都圈」,他以這個首都圈作為中心,統管著今天中國西部的山西、陝西、甘肅、青海、寧夏和四川等省份。

堪稱中流砥柱的元武宗海山稱得上不愧一個武字

(位於今寧夏固原的安息王府遺址)

元世祖至元十七年(1280)襲封為安西王,統轄忙哥剌故地。

阿難答的名字是梵語?????,ānanda,,意為"喜慶",和佛祖釋迦牟尼的堂弟兼弟子阿難的名字是同一個詞,但是他卻是一個穆斯林,據拉希特《史集》記載:


阿難答自幼受一穆斯林家庭撫養,「木速蠻(即穆斯林)的信仰在他心中已經鞏固起來,不可動搖」。「他在自己的營地上建立清真寺,經常念誦《古蘭經》,沉湎於祈禱」。「他還使依附於他的15萬蒙古軍隊的大部分歸信了伊斯蘭教」。

阿難答從忽必烈血緣的親近程度和地位(蒙古傳統)和伊斯蘭信仰(元朝朝廷中回回色目人的偏向和支持),都具有比較強的競爭優勢,從另外一個角度,卜魯罕皇后的立場和主張嫡長子繼承的儒家傳統比較疏遠,畢竟按照這個傳統,當年繼承皇位的就應該是晉王甘麻剌而不是元成宗,而繼承元成宗皇位的也應該是自己情敵的兒子德壽太子(如果他沒有夭亡的話),卜魯罕皇后就是不爽,本能地反對這個繼承原則。

一開始是卜魯罕皇后掌握了先機,她與左丞相阿忽台等人定下由卜魯罕皇后攝政、堂小叔安西王阿答輔政,並最終將帝位傳給阿難答的計劃。然而曾經一度與卜魯罕皇后在政事上合作愉快的右丞相哈剌哈孫卻對這個計劃陽奉私違,暗地裡派人通知身在北方帶兵的海山有及身在懷州的答己與愛育黎拔力八達,讓他們立即以奔喪為名趕赴上都奪取帝位。答己與幼子愛育黎拔力八達先期抵達上都。

卜魯罕皇后眼見政敵(加情敵)來到,分外眼紅,便和阿難答等人商議,趁三月初三為愛育黎拔力八達慶賀生日的機會除掉答己與愛育黎拔力八達母子。

堪稱中流砥柱的元武宗海山稱得上不愧一個武字

(元仁宗愛育黎拔力八達 ,1285年4月9日—1320年3月1日,元朝第四位皇帝,在元武宗去世後繼位)

政治鬥爭殺伐決斷,講究的是雷霆手段,暗殺還要等生日派對,無怪乎這個如意算盤走漏了消息,愛育黎拔力八達聯合右丞相哈剌哈孫搶在三月初二這天先動了手,將卜魯罕皇后和阿難答等人一網打盡。愛育黎拔力八達還誣卜魯罕皇后以「私通安西王阿難答」的罪名,將她貶居東安州(今河北廊坊市以西永定河西岸)。

堪稱中流砥柱的元武宗海山稱得上不愧一個武字

(元武宗海山,1281-1311,元朝第三任皇帝,忽必烈的曾孫,元仁宗愛育黎拔力八達的哥哥)

同年五月,率領大軍而來海山到達上都,賜死安西王阿難答等人之後即位,是為元武宗。

說起阿難答也是地獄無門自來投,本來在北部統領二十萬大軍捍邊,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但海都死後,諸叛王紛紛來降,忽必烈弟弟阿里不哥的兒子滅里帖木兒事隔多年也投降過來,由於滅里帖木兒是黃金家族重要成員,阿難答親自陪他回大都覲見元成宗,這一來,他身不由己捲入了政治漩渦,有去無回。

海山稱帝後,廢掉卜魯罕的皇后頭銜,並將她就地賜死。在後來史書中卜魯罕皇后成了淫蕩邪僻的大破鞋形象,這自然是成王敗寇的產物,是不公正的。

在本次事件中,在中樞施展雷霆手段一擊成功的是後來的元仁宗愛育黎拔力八達,他在身兼關鍵官職怯薛長(禁衛軍首腦)的右丞相哈剌哈孫和自己的漢人儒士謀臣李孟(其實他是沙陀族後唐皇室的後代)等人的協助決策和具體運作下,以微弱的武力一舉政變成功,厥功甚偉。

但是眾人之所以願意支持政變包括在政變後人心迅速安定,和軍事才能出眾的海山率領大軍在漠北產生的威懾和實際作用關聯甚大。

事實上,愛育黎拔力八達在政變成功後一度自稱「監國」,對弟弟和母親產生誤會的海山三路並進,顯示出咄咄逼人的兵鋒,在斡旋溝通下兄弟兩人彼此取得諒解,達成了「兄終弟及,叔死侄繼」的約定,後來元武宗海山拒絕了親信要他殺死弟弟的建議,果然把皇位傳給了元仁宗愛育黎拔力八達,但是元仁宗卻沒有將皇位傳給元武宗的兒子而是傳給了自己的兒子,這個「約定」說到底也是後來元朝皇位繼承繼續一片混亂撕逼的一個原因。

元武宗為君並不很夠格,他任性揮霍,營造無度,破壞鈔法,佞佛濫賞,但是他和元仁宗在本次事件中的勝利,阻斷了阿難答成為元朝皇帝可能帶來的「亡天下」的危機——從這個意義上,或許當得起一個武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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