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外國人愛上中國詩詞

鏡鑒的話

近日，《中國詩詞大會》節目第二季收官，在國內掀起了一陣全民「詩詞熱」。而在遙遠的異國他鄉，同樣有痴迷中國詩詞的外國人。

▌人民日報駐巴西記者 侯露露

中央電視台的《中國詩詞大會》節目突然火了。無論是最終獲得冠軍的16歲上海小囡、百人團里垂髫耄耋同場競技，還是伴隨著節目被我們重新吟誦的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詩句，都使得「詩詞熱」迅速在國內蔓延開來。

對於一些外國人來說，這檔節目同樣具有吸引力。

「中國有這樣一檔電視節目，真是太棒了！」巴西人里卡多對筆者感慨，「這說明中國是一個多麼特別的國家，很少能在其他國家看到一檔與古詩詞有關的電視節目獲得如此的成功。同時，這也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強大的生命力。義大利作家伊塔羅·卡爾維諾曾說過，經典作品的主要特點是，每一次的閱讀都會有新的體驗，一代又一代的年輕讀者會對經典有新的詮釋和解讀。這也是中國詩歌能夠在西方世界保持持久影響力的原因。許多西方現代詩人都曾以中國古代詩詞大家為師，獲益良多。」

結緣中國古詩詞

里卡多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中國古詩詞的西方學生。2014年，他和夫人譚笑合作翻譯的《中國唐代詩選》曾獲得巴西哈布蒂圖書獎翻譯類二等獎。哈布蒂獎成立於1958年，是巴西最傳統，也是規模最大、最完整、最著名的圖書獎。《中國唐代詩選》收錄了32位唐朝詩人的208首作品，它的獲獎，是中國經典翻譯類書籍第一次在哈布蒂圖書獎評選中獲得殊榮。

里卡多與他的妻子譚笑。

里卡多和中國古詩詞的故事，要從2003年說起。那一年，他作為巴西駐華外交官被派到北京工作。有空的時候，他喜歡讀詩、寫詩，願意別人稱他為「詩人」。在中國，他看到了墨西哥詩人奧克塔維奧·帕斯翻譯的王維詩作，迅速被這位中國古代的詩人征服了。

「他的詩寫得太棒了！短短一句話里有很多感情，而且能在一首詩里不斷變化場景，帶著你去很多不同的地方，太美了！」絢爛的唐詩世界為里卡多開啟了大門。

然而漫步其中，他發現能讀到的葡語版本少得可憐。「你能讀到英語的、法語的、德語的、西班牙語的唐詩翻譯，但是葡語版本卻不多。即使有，也大都是葡萄牙葡語，而不是巴西葡語。」里卡多覺得很遺憾。

他開始嘗試著自己翻譯。「剛開始沒想出版，就是因為喜歡，翻譯給自己看。」後來他在上海遇到了譚笑。「我把自己翻譯的一些唐詩給她看，她覺得挺好。」譚笑是地道的中國人，從小讀著唐詩長大，她的評價給了里卡多很多信心。

他們決定從唐詩入手，由里卡多將中文唐詩直接翻譯成葡語，妻子譚笑負責翻譯前的資料準備和翻譯後的修改。

《中國唐代詩選》封面。 侯露露攝

2012年，他們的第一部作品《魚玄機》在巴西付梓，兩年後是《中國唐代詩選》。在譯作獲得哈布蒂圖書獎之後，雖然工作地點從拉美搬到了歐洲的比利時，他如今是巴西駐比利時布魯塞爾總領館副總領事，但里卡多和妻子並未停下手中的筆，接下來還翻譯了毛澤東詩詞，最近正在翻譯《中國唐代詩選》第二輯。

鍾愛毛澤東詩詞

為什麼在唐詩翻譯工作的中間，轉而翻譯毛澤東詩詞呢？

「在我還只有十幾歲時，我就讀過他的著作的西語版，四卷的大部頭。他是一位馬克思主義思想家和政治家，我很欽佩他。他同時還是一位傑出的詩人，他的詩詞學古不拘泥於古，富有創造性，詩作很美、很有氣魄，也很有感染力。他的詩就像一座座里程碑，或是天上的一顆顆星，標記了中國革命的許多歷史時刻。」里卡多說。

詩歌的翻譯向來不易，美國詩人羅伯特·弗羅斯特早就說過，詩歌就是在翻譯中失去的東西。

「你要做的並不是把它從一種語言變成另一種語言，而是從一首詩歌到另一首詩歌。所以首先，你自己必須也是一個詩人，然後你必須很好地統籌詩歌的內涵和它的形式。」里卡多說。毛澤東詩詞的翻譯顯然給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認識到必須了解那段歷史，才有可能更好地理解毛澤東詩詞中的想像、用典，展現那種氣勢和意境。

《沁園春?長沙》是里卡多最喜愛的一首毛澤東詩詞，這首詞作於1925年，也是如今毛澤東詩詞里國人知曉度最高的詩詞之一。「非常美、非常有力量，當你讀這首詞時，你的整個人都彷彿走進詩詞，走進那片蒼茫大地。」里卡多說。

唐詩最愛杜甫

而在一眾唐代大家中，里卡多最愛杜甫。

雖然杜甫的詩很難翻譯，「最難的一首《白帝》，前後大概花了5個月時間才完成。他也是世界上偉大的詩人，也許只有莎士比亞、但丁才能和他比肩。他的每首詩都像罕見的、完美的寶石，每一個細節都無可挑剔！」說起偶像，他的眼睛熠熠發光。

《中國唐代詩選》一書中的《白帝》中葡對照。 侯露露攝

他喜歡杜甫挑戰詩歌語言表達的各種可能，喜歡杜詩中濃密的意象聚集，喜歡杜詩中厚重的情感表達，也喜歡大聲朗讀才能體會到的那種節奏和韻律。

「我覺得，我現在的詩歌寫得更好了，我跟他學到了很多。」隔著1200多年的時光，他向杜甫執弟子禮。

封頁圖片來源自新華社

本期編輯：張遠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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