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世界告訴我們的事

HBO推出的新劇《西部世界》第一季完結了。

這部作品從一開播就備受關注，紅遍社交平台，被稱為「繼《權力的遊戲》之後的又一部神作」，豆瓣評分一度高達9.4。即使你沒看過，想必也聽說過，這部劇的背景設定於未來某個美國西部風格的主題公園。那裡有原始的自然風貌、逼真的人造設施、精緻的服裝道具，更有大量真實感幾乎與人類一致的機器人「接待員」，甚至連馬匹都是人造的……付出高價來到這裡的遊客，在「接待員」的引導和陪伴下走進不同的故事線，體驗不一樣的人生。這也是一個可以滿足人類各種慾望的地方，遊客可以對「接待員」為所欲為，即使燒殺搶掠也沒有問題。

女主角Dolores就是這樣一個「接待員」，她被設定為善良美麗的農家姑娘，在小鎮上等待與男性遊客來一場浪漫的「邂逅」。她的言談舉止、喜怒哀樂看上去與人類毫無差別，卻常常成為暴力的犧牲品，只能在被殺、清洗、修復、抹去記憶後，重新開始「新的一天」。按照樂園開發者設定的程序，所有的機器人都無法傷害到遊客，他們有限的反抗、痛苦的呻吟、恐懼的尖叫都是娛樂的一部分。但經過30多年的「進化」後，少數機器人開始「覺醒」了。

按照劇中「西部世界」創始人的理論，機器人最先實現的是「記憶」，然後是下意識的「即興反應」，再之後是接近人類本性的「利己主義」，最終獲得自我意識。這不是一個金字塔形的上升過程，而更像是一座迷宮：有迷茫，有反覆，也有突如其來的頓悟。Dolores尋找自我意識的過程中，最關鍵一步就是一直以來指引她的聲音消失了，這象徵著她終於擁有了獨立的意識。

這一套理論的基石來自20世紀70年代美國心理學家朱利安·傑恩斯的「二分心智」理論。他認為人腦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發出命令，一部分服從命令。數千年前的古希臘文學作品中，人們經常會在腦海中聽到不知來自何處的聲音，將其視為神的指示，傑恩斯認為這些作品描述的是真實情況，也就是二分心智的表現。只有當二分心智崩潰、「神」的聲音消失時，真正的自我意識才能誕生。

《西部世界》選擇了這麼一個有點「玄」的心理學概念作為整部劇的基礎，事實上是把人類這個物種自我覺醒的過程，在「接待員」的身上重新演繹了一遍。雖然二分心智這個理論在現實中並沒有受到太多認真的對待，甚至很多人也不承認這個觀點。但就像劇中說的那樣，它作為創造機器人的藍圖是可用的。

但人工智慧真的能做到像人一樣，甚至以假亂真嗎?

1950年，阿蘭·圖靈在他發表的論文中，預言了人工智慧的可能性。由於難以準確定義「智能」這一概念，他提出了著名的「圖靈測試」：如果一台機器能夠與人類展開對話(通過電傳設備)而不能被辨別出其機器身份，即可以稱這台機器具有智能。

他甚至樂觀地預測：「我相信在50年內，人們能夠編出這樣一個程序，在經過5分鐘的詢問後，30%的詢問者都能覺得回答問題的是真人，而非一台機器。」

一晃60多年過去了。2014年，英國雷丁大學宣布一個名叫「尤金·古斯特曼」的AI成功「騙過」人類裁判，首次通過圖靈測試。但細細考究起來，古斯特曼的「人物設定」有點投機取巧：一個來自烏克蘭、母語不是英語的13歲男孩。他回答的許多問題都可以被理解為是因為他英語不好，或者年齡太小理解不了，而非是個不合格的AI。

圖靈測試的核心問題是，計算機能否在智力行為上表現得和人無法區分，而不單單是如何騙得裁判的信任。要想衡量AI的能力，最好的辦法就是像對待人一樣跟ta交流。然而這些年來，聊天機器人見得多了—不管是Siri、微軟小娜還是用來陪人閑聊的對話式程序—都不同程度地令人失望……一開始也許還覺得新鮮有趣，但要不了多久就會厭倦，因為你很快就會發現ta的缺陷或者逼出ta的極限，或者更糟糕的，ta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事實上，當前的人工智慧發展成果大多屬於弱人工智慧(Artificial Narrow Intelligence)。我們在新聞頭條裡面讀到的所謂「人工智慧」，比如無人駕駛的智能汽車程序、提供售後服務的客服機器人，包括今年大出風頭的AlphaGo—即使戰勝了頂級棋手，AlphaGo也只能算作一個「專家級」的弱AI，因為它除了圍棋幾乎一無所知。

弱AI基本上都是擅長某個領域的系統，與之對應的則是強人工智慧(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它的終極目標是開發出一個無法分辨出與常人智力差異的機器，科學家將之設想為「完全是按照人的模式開發，AI會有自己的童年，要像小孩一樣學習語言、感受世界來獲取知識。」這種學習已有進展，比如Google X的虛擬大腦在沒有預先輸入的情況下，獨立地從Youtube上的1000萬幀圖片中學習到了「貓」的概念。

機器計算能力迭代的速度本就驚人，所以，你說未來有一天，機器會不會完全GET到人腦的機能?未必不可能。但真要實現《西部世界》中栩栩如生、對答如流的機器人，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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