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卧，才女朱淑真，斷腸有誰知？

【詩詞背景】

愛情是什麼？婚姻是什麼？這看似簡單卻又不簡單的問題，有誰能說清楚呢？雖然這是人類都會經歷的共通的主題，然而，每個人的經歷和感受，卻又是完全不一樣的。

有些愛情與婚姻是統一的，因為愛情而結婚，因為婚姻而更好地相愛。而有些愛情與婚姻卻是對立的，結婚了也沒有愛情，相愛了卻違背婚姻的倫常。南宋才女朱淑真就屬於後者。

本篇文章，我們選擇朱淑真的幾首詞，感受她對立的婚姻與愛情，並體會其間的苦樂酸甜。

首先，我們介紹一下朱淑真的生平經歷。

朱淑真，南宋一朝著名的才女。出生於官宦之家的她，小時候就很聰穎，博通經史，能文善畫，精曉音律，尤工詩詞，其才名可與李清照齊名。

然而，這樣一位聰慧的才女，婚姻生活卻極為可悲。相傳他因父母做主，嫁給了一位文法小吏。然而，婚後不久，他便和丈夫失和，兩人愛好不一，話不投機，最終漸行漸遠。

鷗鷺鴛鴦作一池，須知羽翼不相依。東君不與花為主，何以休生連理枝？

雖然結婚了，然而，才女的內心卻是更加孤獨。如其詞《減字木蘭花·春怨》所述：

【詞境還原】

《減字木蘭花·春怨》

朱淑真

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卧。

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

此情誰見，淚洗殘妝無一半。

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

早春還帶著一絲寒冷，窗外天色陰沉。偌大的房間，我一個人行走，一個人閑坐，一個人獨唱，一個人悶酒，連入睡，也依然還是一個人！看屋內空空，我心凄凄，奈何孤獨心事總環繞，愁難解離。

倚窗獨立，看著遠方，不僅心頭傷感泛濫。想起年少時光，無憂無慮，思才子佳人，幸福人間。可如今，卻是凄凄慘慘戚戚。這無聊的宿命，已經讓我寒心似冰，為何早春的清寒，也不願意放過我，像是一雙冷冰的手，穿透人的身體，讓我寒顫不已。

有誰可以理會我此刻的心情呢？想起自己薄命，不禁涕淚漣漣，連臉上的妝容都被弄濕。淚水縱橫，妝彩凌亂，所剩無幾，不足一半。

如今，婚姻於我如牢籠，每每想起，內心愁緒煩亂，心病相連。這種絕望，一直折磨著我，念及以後，更覺生無可戀！暗夜孤影，寒燈浮晃，而我無聊剔盡燈芯，卻仍然難以入眠。

【故事後續】

才女和自己丈夫的婚姻，一直陷入悲觀之中，並且這種關係一直沒有得到改善。到了後期，兩人分居，基本上等同於事實上的離婚。

【詩詞背景】

而才女也有不少詞中，描繪了很多愛情的相思與記憶。很顯然，這些感情中的另一半，不會是他的丈夫。而其究竟是誰，也難以考證。有人說是詞人婚前的一段自由愛戀，也有人說是詞人幻想出來的一個主角，更有人說是詞人出軌了，喜歡上另外的男人。

我更願意把這些情詞，作為女詞人的幻想，因為這些詞集的名字是「斷腸」。儘管，接下來的幾首詞里，多少點綴了一些愛情的嬌羞思戀。

【詞境還原】

《江城子·賞春》

朱淑真

斜風細雨作春寒。

對尊前，憶前歡，曾把梨花，寂寞淚闌干。

芳草斷煙南浦路，和別淚，看青山。

昨宵結得夢夤緣。

水雲間，俏無言，爭奈醒來，愁恨又依然。

展轉衾裯空懊惱，天易見，見伊難。

春天，還有一些春寒，我獨坐窗前，看窗外雨絲，細如牛毛，又似針線，伴隨著清風，划出斜斜的線。

獨坐窗畔，孤對尊前，冷酒慢酌，不禁想起你，想起從前。那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細雨迷離，我們撐著傘，一起去賞春天，梨花帶雨，彷彿梨花也會因為寂寞而落淚！

我們一起在南浦路邊遊玩，路邊滿是芳草，浸潤雨絲，流滿了碧綠的顏色。小路曲折，漫漫無邊，遠方煙雨迷離，前路遙遙，迷失於煙雨中間。與君別離，我淚流滿面，看你消失遠方，唯有青山，在煙雨中，留下模糊的輪廓。

昨晚，我又在夢裡遇見你，和你之間，依然是緣愛纏綿，多少溫柔心事，多少依戀繾綣。

你是如此美好，絕立芳華，雲水之間，靜靜地看著我，溫柔無言。這份迷人，讓我心醉難逃，神魂顛倒。但是，我卻不經意地醒來。醒來時候，才發現不過是空夢一場。只是，我心裡，憂愁和離恨，又如之前一樣泛濫。

我輾轉反側，難以成寐，睜眼閉眼，都是你的臉。看著被褥床帳，雖然柔軟，卻只有懊惱在其間。不知道你在何方，也不知道會不會已經有人陪在你身邊，我好想見你，可是很難。最容易的事情，也許是看見天空；最難得事情，恐怕就是再和你遇見。

【詞境還原】

《蝶戀花·送春》

朱淑真

樓外垂楊千萬縷，欲系青春，少住春還去。

猶自風前飄柳絮，隨春且看歸何處。

綠滿山川聞杜宇。便做無情，莫也愁人苦。

把酒送春春不語，黃昏卻下瀟瀟雨。

萬紫千紅的春天，終究褪盡了滿身華彩，將要離去。我站在樓前，看樓外楊柳，千絲萬縷，清風依依。奈何，春日易去，青春易逝，美好的你，我想挽留，卻也終究仍是隨春而去。

你走了，我心也跟隨著遠去。就像是那風中飄零的柳絮，因為她內心有萬千的不舍，所以才想跟隨著春天，看看春天到底回到了哪裡。

於是，我心追隨著春天而去，滿目碧綠，填滿人間，河流山川。而在這時，我卻聽聞杜鵑啼血。

我已經感受到離開的無情，像是春天，像是你。為何如今，依然還要如此無情。聽著杜鵑啼血，也讓我心頭滴血，寂寞哀愁，讓我心裡很苦，一言難盡。

也許，這些美好的事物，終究是無法挽留的。我舉杯消愁，芳心滿懷不舍，卻也只能送春離去，看你離去，惆悵無語。這心境，就如同這黃昏時候的雨，無邊漫雨，聲動瀟瀟，時光黯淡，情苦無邊。

【詞境還原】

《清平樂·夏日游湖》

朱淑真

惱煙撩露，留我須臾住。

攜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黃梅細雨。

嬌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

最是分攜時候，歸來懶傍妝台。

今日，本想著和你一起去湖邊看花，沒想到卻臨時被困在客舍之中。還好身邊是你，讓我心頭叢生萬千小鹿。看著檀香絲煙裊裊，迷離環繞，讓人嬉惱，而葉邊清露，彷彿也多情起來，想要把人撩！

回味和你一起去湖邊賞花，接天蓮葉，紅白藕花處處點綴，多姿多彩。我們手拉著手，歡聲笑語，紅顏嬌羞。小路兩旁，綠樹行行，梅子正飄香。奈何，晴日突變，驟雨急至，一霎黃梅細雨，雖然打亂了我們的腳步，卻又給了我親近你的機會。

你說，我愛你有多少呢？我就不告訴你！我只是臉上更生一些嬌羞，心裡更濃一份痴情。有時候，看你痴痴傻傻的樣子，突然覺得好可愛，惹得我總想撒嬌，一下子睡倒在你的懷裡，而你，想必此時，應該會明白我對你的歡喜和依賴。

然而，終究還是到了分別的時候，我的心裡有好多不舍。與你分開，心事只剩寂寥，做什麼事都沒有了神采，即便是對鏡貼花黃，也只是懶懶地輕倚妝台。

【故事後續】

才女朱淑真所填之詞，後來整理為合集《斷腸集》。隨著這些詩詞的傳唱，也給才女的生活帶來了很多負面影響。畢竟在封建時代，「女子無才便是德」，而朱淑真不僅很有才，更是在詞里寫了很多繾綣的情感，尤其是「嬌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還很露骨。如此以來，便有越來越多的傳言，說朱淑真不忠，或者出軌。雖然事實難辨，卻讓才女背負諸多惡名。

據後世人考證，朱淑真後來和丈夫分居，並回到娘家居住，而且後來也找到了一位情人，聊寄余情。但是後來，也不得已與情人分手，悒悒抱恨而終。

封建男權社會，可以容得下男人的風流，卻容不下女子的不忠。朱淑真死後，不能葬骨於地下，所以有人推測她大概是投湖而死。

更為可悲的是，這位百年難遇的才女，最後連自己的父母都對她沒有一點同情與憐憫。才女死後，他的詩稿，都被父母搜集出來，毀於一炬。

如今其《斷腸集》，也只是後人整理的殘存遺稿。

【品而論之】

朱淑真的很多詞，情感與意境並茂。「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卧。」「嬌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這樣的句子，將女子的內心表達的淋漓盡致，更可貴的是，和男人筆下的女子不同，朱淑真筆下的女子，更是女性更為真實的情感流露。

由朱淑真之詞，也想起了愛情和婚姻的話題。

如今，我們的社會，比封建時代要開放很多，朱淑真這樣的悲劇婚姻，在如今的社會，也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然而如今的社會，婚姻與愛情，又有了很多新的問題。離婚率一直上升、婚姻與物慾攪作一團、以及婚姻愛情與性的各種關係，等等。

但是，有理由認為：其一，婚姻與愛情，愛情才是靈魂；其二，這個快節奏的社會裡，婚姻與愛情，也許應該慢一點。

一代才女的悲劇，希望可以給我們帶來一年婚姻愛情的反思。

文 | 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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