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擁抱 他就走了

畢業那天，男女同學禮節性地開始擁抱。

一個接著一個，女生們輪流投入男生的懷抱，沒人在意誰擁抱了誰，女生與女生也互相擁抱。連平時最木訥的女生也不例外。

殷東作為班上的團支部書記，一向很得人緣，他大方地敞開懷抱，每個女生都笑嘻嘻地一改往日矜持投入他的懷抱。

輪到崔佳時，她反射性地跳開了，同時對殷東搖搖手說：對不起，我就不用了。

殷東一臉納悶地看著她。旁邊的女生對她說：沒事的，只是禮節性地抱抱，又不會怎麼樣的。別那麼封建嘛。

崔佳依然不同意，弄得殷東頗為尷尬。

別的男生打趣說：看來我們的何支書魅力不夠啊，要不我來試試。說著，走上前準備去抱崔佳，崔佳照樣逃開了。

直到晚會結束，崔佳一直沒回教室。

同學們都在互相祝福著，喝著各自的酒。想到明天便要各奔東西，大家都沉浸在濃濃的傷感中，沒人過多地留意崔佳。

離開學校後，大家忙著找工作，忙著談戀愛，忙著結婚生子。那天晚上的小插曲被塵封在往事中。

多年以後，殷東的事業搞得風生水起，還叫來昔日的幾個男生跟著他一起干。男生中有人說起，崔佳也在這個城市，一個女生在外生存挺不容易的，要不叫上她一起干吧。

終於，殷東再次看到了崔佳，和學生時代相比沒有什麼區別。

男生中有人悄悄地跟殷東講，同學裡只有她和殷東還沒有結婚，要不湊成—對算了。

殷東笑笑沒說什麼。

崔佳看到殷東，仍跟學生時代一樣，叫他何支書，除了工作，其他時間便很少彼此聯繫。

那天，他們談成一筆不小的生意，大家起鬨叫殷東請客。喝完酒後，大家到卡拉OK廳，唱起年少時的歌，大家的眼睛都酸酸的。

不知是誰，想到了那晚的擁抱。有個男生忽然開口：崔佳，我那晚好像沒有擁抱你。於是，幾個男生忽然齊開口：真的，我們都沒有擁抱過你。為什麼連個擁抱也不給啊？

有人開玩笑地建議：要不，今晚大家都補上吧。

崔佳忽然紅了臉，看了看在座的男生和殷東，只能開他們的玩笑：我可不敢，怕被你們老婆在醋罈子淹死。

殷東伸出手去：來吧，我還沒老婆呢，補上我們上次的那個擁抱吧。只是一個禮節性的擁抱嘛，怕什麼？

崔佳淡淡地笑笑說：還是算了吧，我們下次再擁抱吧。

殷東也笑笑：那就不勉強了。

那晚之後，崔佳離開了殷東所在的公司，自己一個人去了另一個城市。同學會的時候，崔佳也沒有出現。只是大家偶爾通過QQ上的留言和簽名，猜測她的近況。有人說她結了婚；有人說她又離婚了；有人說她仍待在原來的城市；有人說她出了國。

同學們再次見到崔佳，是在殷東的葬禮上。

在儀式上，崔佳哭得稀里嘩啦的，比任何一個女生哭得傷心。

那份傷心，所有同學都被震動了，那似乎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傷心。同學們都懷疑，崔佳和殷東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殷東的父母也帶著滿臉的狐疑。

崔佳沒有解釋什麼，同學們也不好問什麼。

儀式結束後，照舊各奔東西。

當同學們都接受了殷東的離去，唯有崔佳談起他時仍帶著淡淡的傷感：他走得太早啦，才30歲啊，那是我們的同學啊，還沒有結婚生子呢！

漸漸地，我也懷疑起崔佳對殷東的感情來，崔佳在電話那頭哀傷地說：其實我是非常不甘心，為什麼當初不給他一個擁抱呢？大家看我那天哭得那樣傷心，以為我非常愛他，其實我們還來不及發生什麼。他走得太早了。那時的我太自卑了，因為我有狐臭，所以害怕與人走得太近。

我恍然大悟，掛上電話的那一刻淚流不止。

這是真實的故事，故事裡的人便是我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