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男的血統令其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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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姜貴瑛

來自/聯合早報

早報插圖／林德生

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同父異母的哥哥金正男本月日在馬來西亞吉隆坡機場遇害，這個消息轟動世界，更讓韓國社會大感震驚。韓國輿論認為，若沒有金正恩的指示或默許，沒有人敢貿然對金正男下手，因此推斷朝鮮可能就是幕後黑手。韓國政治分析認為，金正恩下此毒手，與朝鮮政治重視『血統』有關。

金正男遇害後，馬來西亞當局先後逮捕了四名嫌疑人，兩男兩女。被捕的越南和印尼女子涉嫌執行殺人任務，可是她們都不是朝鮮人，並堅決否認殺人，而聲稱是有人付錢要她們參與一場「惡作劇」，不料卻假戲真做。剛在周六被逮捕的一名朝鮮男子與此案的關係如何，目前還不清楚；另一名男子則是該印尼女嫌的男友，馬國警方說他只是協助調查。

這個奇案的幕後黑手究竟是誰，至今仍然未知，可是在韓國，輿論或分析人士都認定這是朝鮮當局乾的。

韓國國家情報院院長李炳浩15日在國會情報委員會座談會上表示，暗殺金正男是金正恩執政後的「現行指令」（standing order）。意即朝鮮自2012年以來一直都在執行這項命令，此次暗殺是長時間準備的結果，暗殺的時間點並沒有特別意義。

分析：金正恩是富士山血統

韓國智庫世宗研究所鄭成長也認為，金正男不是一般人，是金家「白頭山血統（革命血統）」的繼承者，如果沒有金正恩默許，沒有人敢對他下手。為什麼金正恩連哥哥都不放過？對於這個問題，朝鮮問題專家一致認為，這和金正恩有嚴重的「血統情結」有關。據悉，金正恩的母親高英姬是旅日朝鮮後裔，其父高京澤曾因經營偷渡船而被日本當局逮捕，最後不得已回到朝鮮定居。日本《產經新聞》的報道指出，金日成在世時，因為高英姬是日籍舞蹈員出身，不承認金正恩是孫子。由於朝鮮政權世襲是根據金家的「白頭山血統」，因此金日成死後，官方絕口不提高英姬的出身；到金正日死後，這更被列為「最高機密」。正因如此，金正恩對母親的出身背景有自卑感。2011年12月，金正日突然去世，金正恩接棒成為國家領袖後，朝鮮開始公開高英姬的各種視頻，大規模展開高英姬偶像化運動。分析家認為，2015年朝鮮對「旅日朝鮮人聯合總會」成立60周年大事宣傳，也與金正恩要美化日本大阪出身的生母有關。韓國統一部相關人士說：「朝鮮社會盛傳一個說法，說金正恩不是『白頭山血統』，而是『富士山血統』。可見母親的出身背景對金正恩展開偶像化工程構成了致命傷。」朝鮮維權運動家出身的國會議員河泰慶說：「在朝鮮，血統是神聖的，意味著權力的正統性和合法性，可成為充分的暗殺理由。金正恩母親是日本人，就是富士山血統。如果知道此內情的人，都有遭到對付的可能。」反觀金正男，他是金正日的長子，金日成的嫡孫，是白頭山血統的第一繼承者，從小就特別受祖父金日成寵愛。1994年美國前總統卡特訪朝時，金日成向卡特這麼介紹：「正男是我最疼愛的孫子。因為我兒子（金正日）公務繁忙，幾乎沒有時間打獵，所以只要有時間，我和孫子（金正男）就會去釣魚。」韓國的朝鮮問題專家一直認為，在朝鮮，缺乏權力正統性意味著權力基礎不穩，金正恩因此對此缺憾非常在意，也可能因此非常嫉妒兄長金正男。金正恩為確保自己的統治正當性，把金正男給處理掉是有可能的。

金錢或為刺殺導火線

另有分析稱，金正恩決定處理兄長與父親金正日遺下的一筆巨額資金有關。對朝消息人士指出，金正日在金正男離開朝鮮後，一直為兒子遠走他鄉生活感到憐惜，於是決定讓他繼承一筆巨額財富。這筆錢曾經由金正日妹夫、金正男與金正恩的姑父張成澤管理。

韓國媒體引述中國消息人士的話報道，金正男出手闊綽，被稱為「澳門大手」。2013年12月張成澤被金正恩處決後，在海外的金正男還繼續大手筆花錢，很可能是接過了姑丈曾管理的海外資金。NK知識人聯盟代表金興光指出，金正恩以為解決了張成澤就能把那一大筆錢掏出來，沒想到這些錢卻轉到金正男手中。

據報道，金正日的遺產和張成澤曾在海外管理的資金總值超過20億美元（約28億新元）。

分析認為，朝鮮因核試炸等問題一直受國際社會孤立，面對世界各國的嚴厲制裁。金正恩上台後便陷入統治資金不足的困境，因此他打算召回金正男，要求他帶回上述那一筆資金協助國家渡過危機。可是，金正男拒絕回國，這令金正恩大怒，從而引發刺殺事件。

韓國智庫世宗研究所高級研究員洪鉉翼認為，金錢是此次刺殺的導火線。他說，金正男流亡在外的同時，其實負責涉及朝鮮的武器交易，並管理一個融資基金。

金興光也說，金正恩下令金正男把存放在澳門銀行的所有資金還給黨，但金正男可能為了本身的生存而拒絕了，而且他也不願回到朝鮮。

韓曾提議金正男流亡韓國

金正恩2011年底執政，隔年姑丈張成澤就被處決，有報道稱金正恩還曾兩度派人在海外暗殺金正男，不過都不成功。

韓國國家情報院15日透露，金正男2012年曾給金正恩寫信請求放過他和家人。據看過那封信的情報院高層透露，金正男在信中說：「希望取消對我和我家人的懲罰命令，我們無處可去，也無處可逃。我知道我們唯一的退路就是自殺。」

當時看過這封信的人這樣描述：「金正男就像臣子呈給皇帝的書信那樣，對金正恩用敬語，極為恭敬謙遜。記得金正男在信中寫道『雖然我們是沒見過面的兄弟』，從這裡才知道原來他們倆從沒見過面。」

曾在李明博政府時期任高職的一名人士透露，五年前李明博政府曾向金正男提議流亡韓國。不過，當時金正男因為兒子還在波斯尼亞留學，其他家人也在某國生活，最後拒絕了這個提議。

該名人士說：「當時是金正日去世後，金正恩執政的第二年，金正恩已經下令暗殺金正男。金正男是朝鮮第一家族，完全不同於其他高層脫北者，因此韓國政府希望他流亡韓國。」

據了解，金正男希望到美國去，但美國政府認為長期居住海外的金正男對朝鮮內部情況不了解，情報價值不高，因此金正男的這個意願沒有實現。

金正恩誅殺高幹手段更狠

自從金正恩在2011年12月30日正式被推舉為朝鮮人民軍最高司令以來，為了鞏固權位，他已經處決和肅清至少340人。除了這些人，遭處決的朝鮮高級幹部還有逐年增加之勢。據國家情報院屬下國家安保戰略研究院統計，遭處決的朝鮮高幹2012年為三人，2013年30多人，2014年40多人，2015年60多人，去年增至140多人。金正日執政初期，遭處決的約有10人，相比之下，金正恩在肅清異己方面手段更狠，高級幹部被處決已成了常態。被他清算的黨政軍人員包括其姑父張成澤、人民武力部部長玄永哲、朝鮮內閣副總理金勇進和崔英健、人民軍總參謀部作戰局局長邊仁善等。據報道，金正恩處決高幹的理由和手段有些非常不可思議。2015年4月，人民武力部部長玄永哲被「炮決」，他因開會打盹兒，結果被軍隊開炮炸死。朝鮮內閣副總理崔英健因對金正恩推進的森林政策提出異議，結果被處決。去年7月，內閣副總理金勇進在最高人民會議中因「姿勢不恭」遭處決。去年8月，逃至韓國的朝鮮駐英國前副大使太永浩透露，看到金正恩連自己的姑丈和親信都不放過，他對朝鮮體制越來越絕望，因此決定逃亡。

原被視為接班人金正男漸行漸遠

金正男是金正日和電影明星成惠琳所生。成惠琳的父親是韓國富人，1950年韓戰後遷到平壤。1955年，18歲的成惠琳還是平壤電影學院的大一學生時，就和才貌雙全的小說家李平結婚。次年生下一女後，她繼續讀書完成學業。

成惠琳主演過幾部電影，是朝鮮上世紀60年代當紅影星。據報道，金正日是電影迷，對這位貌美影星尤其著迷。他強逼成惠琳的丈夫和她離婚後，在1969年與偶像同居；1971年，兩人的孩子金正男出生。

16年前逃亡至韓國的成惠琳好友金英順（80歲）回憶道：「1969年7月成惠琳來找我。她見到我就說：我要去『5號家』。當時『5號家』指的是金日成家屬住的地方，意思就是她要嫁入金氏家族。我立刻問她老公怎麼辦，成惠琳不言不語。那次見面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因為去了『5號家』，就必須跟外界斷絕來往。」

金英順說：「當時在朝鮮，金日成就是神一般的人物，所以我替惠琳高興。1971年聽說成惠琳生了金正男，還開了周歲派對。」

不過，1971年金正男出生後，金正日擔心自己和成惠琳的不正當關係會引起非議，於是瞞著金日成。不過，金正日的妹妹、金正男的姑姑金敬姬卻一直要成惠琳離開金正日。理由很簡單，因為成惠琳不僅比金正日大五歲，還曾經結過婚，甚至在外邊有孩子。結果1974年，成惠琳被送到莫斯科，她和金正日的同居生活就此結束。成惠琳後來因病而長住莫斯科，2002年5月病逝，葬於當地。

1980年，金正日將九歲的金正男送到瑞士的國際學校念書，讓他的母親成惠琳的姐姐成惠琅去陪讀。1982年，成惠琅的兒子逃離朝鮮到達韓國，第二年金正日派特工在韓國槍殺他。金正日怕成惠琅帶著金正男出逃，於是把他轉到當時的蘇聯升學。可是金正男經常抱怨莫斯科太冷，幾年後他們再回到瑞士去。

金正男在相當長的時間裡一直被視為金正日的接班人，直到2001年發生了一件事，情況才有所改變。那一年，金正男利用偽造的多明尼加護照入境日本，據說是為了去迪士尼樂園玩，結果被發現後遭驅逐出境。

自從金正男的母親成惠琳離開平壤後，金正日的心思早已不在她身上，而戀上旅日朝鮮人高英姬。他和高英姬生下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其中第二個兒子就是金正恩。金正日有了更多子嗣之後，金正男也就有了競爭者，由於他本身的因素和後來事態的發展，使他與朝鮮國家大位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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