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娃溺水，神婆驅鬼後他死亡，十年後我才知他真實死因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丁一 | 禁止轉載

1

神婆是村子裡的大人物，地位僅次於村長，不過在大部分的時候，神婆的地位往往是凌駕於村長之上的，因為村長再厲害也終究是個凡人，而神婆卻不是，神婆是能跟神通話的，是神靈在村子裡的直接代言人。

雖說神婆是神靈的直接代言人，但是一般情況下神婆是不屑於跟村子裡的人傳達一些所謂的神靈懿旨的。對於神婆而言，像我們這樣的鄉民是連她的法眼都入不了的，更遑論是神，所以在平日里，神婆都是住在村子東頭的神廟裡，足不出戶。

當然偶爾也會有人去向神婆請教來年的收成，或者上天在未來一段日子裡將會降下的一些災難等等情況，一般這些上門求教的人是必須要遵從一樣規矩的，那便是問的事越大，向神婆獻上的供奉也就越多。

用神婆的話來說，那便是，泄露天機是要折壽的，所以詢問的人必須用錢財來作為補償。如此一來，日子久了，上門詢問的人也越來越少，因為在大多數的情況下，神婆給他們帶來的利益，遠遠比不上他們奉獻出去的東西。

不過說起來，對於村子，除開神婆偶爾的透露隻言片語的天機之外，她最大的作用卻是驅魔。

每每提起驅魔，村子裡的老人小孩的臉上便馬上會洋溢出崇拜、喜悅等各式各樣的神色。而對於當時尚且年幼的我來說，每天最有意思的事，便是約幾個小夥伴去村頭的大樹下一邊乘涼，一邊聽上了年紀的王爺爺講神婆驅魔的故事。因為年紀小，也從未見過神婆驅魔，所以每次聽王爺爺講神婆的事，便都甚是嚮往。

王爺爺是村子裡最年長也是輩分最高的老人，所以他有幸見識過很多次神婆為村子裡的人驅魔，每到中午，我們一群孩子都會搬著小板凳湊到王爺爺身邊。

「王爺爺，快講神婆，講神婆。」我們一坐下便開始起鬨。

王爺爺看我們一眼，先是笑笑，然後便如數家珍般地講起那一件件神婆驅魔的往事。講著講著，王爺爺甚至會手舞足蹈起來，尤其是講到神婆手舉桃木劍的時候，王爺爺總是會從板凳上一下站起來，高舉起他那顫顫巍巍的手掌。

每次講完一個故事，王爺爺都會在最後加一句：「多虧了神婆啊，要不是神婆，我們這個村子，都不知道要被惡魔禍害多少次了吆。」王爺爺說完，周圍乘涼的大人也便附和：「是啊，得虧神婆啊。」

「神婆來，鬼怪散，妖魔鬼怪你莫逞凶，見了神婆打戰戰。」每次聽完王爺爺的故事，我們一群孩子便興高采烈地唱著這首家喻戶曉的童謠打鬧著跑開了。

2

李二狗子是村子裡的孩子王，其實他比我們要大上幾歲，但是他卻喜歡帶我們這群比他年幼的孩子玩。

李二狗子腦子很活，每次帶我們玩都能想出一些新點子，所以我們也願意跟著他玩，這次，李二狗子來找我的時候，身上套著一張破爛的網。

「二狗子，你這又是想到啥壞點子了。」

「兔崽子，叫二狗哥，沒見識了吧，這個可是魚網，能網大魚哩。」

「就這破東西還是魚網。」

「走，待會哥讓你漲漲見識。」

李二狗子說完也不磨嘰，拽著我就跑，期間又喊了幾個跟我一般大的小子，我們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往山上的水庫趕去。

到了水庫，李二狗子一把把身上的破網扯下來，脫光衣服一個猛子就扎了進去，看到李二狗子下了水，我們一個個地也立馬把衣服脫了個精光，跟著他下了水庫。

只見李二狗子把網的一頭系在岸邊，然後把另一頭系在自己的胳膊上便往水庫對岸游去。看著二狗子越游越遠，同行的夥伴有幾個慌了神。

「二狗哥，別往前遊了，這水庫是以前炸山炸出來的，也不知道多深，再往前太危險了。」

「怕個蛋，你個軟蛋，害怕就回家吃奶去吧。」

同行的幾個夥伴便都笑了起來，先前說話的小子也就漲紅著臉閉了嘴。李二狗子看到那小子吃了癟，大笑一聲便又加速往對岸游去，同行的夥伴們也開始吆喝起來。聽到我們的吶喊聲，二狗子游得越來越帶勁，眼看著二狗子就游到了水庫中央。

到了水庫中央以後，二狗子卻沒再繼續往前游，反而是停下來朝著我們大喊了幾句，聽見他的喊聲，先前被罵的小子臉更紅了，夥伴們也便喊得更聲嘶力竭起來。

可是忽然，李二狗子原本靜止在湖面上的身影卻忽然墜到了湖面以下，緊接著二狗子的腦袋又一下子從湖面下躥了出來，然後又是落了下去。

原先夥伴們扯著嗓子的吆喝聲戛然而止，緊接著便是一陣慌亂的水聲響起，我們幾個在岸邊的夥伴一個個都赤條條地從水裡躥了出來，開始大呼救命。

附近下地的大人聽到了我們的呼救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大人們順著我們的目光一眼便看到了在水庫中央掙扎的李二狗子，脫了上衣便準備下水。

這時候張叔卻是沒有下水，他跑到岸邊抓住那條破網開始往回拉，周圍的人見狀馬上便醒悟過來，立馬呼喊著上前去幫忙，不一會功夫便把李二狗子拖了上來。

李二狗子被拖到岸邊先是吐了幾口水，便開始吐起白沫來，緊接著頭一歪就不省人事了。

「快上縣衛生院！」說著，張叔背起李二狗子便往村裡跑。到了村頭，正好碰見王爺爺在樹下乘涼，王爺爺走過來拉住我問我怎麼回事。我把大致的情形跟王爺爺說了說，王爺爺一聽頓時色變，趕忙叫住了張叔。

「王伯，我趕著救命呢！」張叔沖王爺爺喊了聲。

「你先別急。」王爺爺說著，走過來看了看李二狗子，李二狗子此時嘴裡依然不停地冒著白沫。

「這是招了水鬼了，去衛生院沒用，趕快，快去請神婆。」

3

神婆來得很快，她是被村子裡的大人們用椅子抬過來的。這是我第一次見神婆，她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種仙氣逼人，神光環繞。神婆看起來很老了，她臉上的皺紋很深，皮膚也呈現出一股枯黃之色。

只見她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右手住著一根拐杖，胳膊上掛著一個布包，布包里裝得滿滿當當的，包口露著一個劍柄，那應該是桃木劍的劍柄，而包里裝著的也當是王爺爺的那些故事裡時常提到的黃符、狗血之類的降魔物件。

聽了那麼久的故事，終於要第一次見識一下神婆驅魔了，說起來，我的心裡居然有著一絲絲的興奮，原先因為李二狗子而填滿的擔憂也被這几絲的興奮沖刷得一乾二淨。我的心裡的就像是放下了一塊石頭一般地完完全全地放鬆了下來，因為我知道，二狗子這下有救了，神婆都來了，二狗子一定沒事了。

神婆佝僂著身子慢慢悠悠地往屋子裡走去，我原本也想跟上去看看神婆到底怎麼驅魔，但在房門前，卻被幾個大人攔了下來。

神婆一進屋，房門便被關上了，屋子裡只留下神婆和李二狗子的父母。

在門外站了會，我的好奇心越來越盛，我便偷偷地跑到了屋後，搬了幾塊石頭踩在腳下扒著窗戶縫往屋內看去。

此時的二狗躺在屋子最中間的地上，身下鋪著一張草席，他已經不再吐白沫了，可依然是不省人事。

我仔細看二狗的臉，卻發現他的嘴唇早已變成了絳紫色，臉色也是白得可怕，而神婆依然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架勢。她席地坐在李二狗子身前，把布包放在地上，然後把布包里的除魔器件一件件地掏出來規規矩矩地擺在自己的身前。一切做完之後，她並沒有再繼續動作，而是轉過頭看著李二狗子的父母。

李二狗子的老爹見狀，立馬便從懷裡掏出一沓鈔票遞了過去，神婆面無表情地接過那一沓票子便塞在了腰間。

「麻煩神婆了。」李二狗子的老爹低聲地說了聲。

「嗯。」神婆耷拉著眼皮回了句。

說完，神婆便不再廢話，她拿起了面前的桃木劍，李二狗子父母也是趕忙地退到了一邊。

只見神婆一手拿著桃木劍，一手拿著一張黃符，兩腿一使勁，便站了起來，站起來之後身子還哆嗦了一下，似乎她已經沒有太大的力氣來支撐這副老邁的身軀了。

神婆站定，嘴裡開始唱起一些咒語，我使勁支起耳朵，可還是沒聽清她到底念的是什麼，可能就像是王爺爺說的，凡人是聽不懂神婆的咒語的。

神婆唱了一會之後便拿著桃木劍圍著李二狗子邊走邊跳，全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姿勢。約莫跳了十多分鐘，神婆回到原先的位置站好，放下桃木劍，然後抓起一把香點燃。

香點燃之後，神婆又是唱了一大段咒語，接著，她大喊一聲，隨著喊聲她把手中的黃符紙就著蠟燭點燃，等著快燒盡的時候，便把那黃符紙扔進了面前準備好的一碗液體之中，最後，她把那點燃的香倒著摁進了碗里，一碗驅魔的神水便完成了。

「給他喝了吧。」神婆把那碗神水遞給了李二狗子的父母。

4

我見神婆驅魔完畢，也就立馬跑回了院子，此時的院子里已經站滿了人，神婆也已經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走出了屋子。

屋子裡，李二狗的父母已經坐在了李二狗子的身邊，李二狗子的老娘正一勺一勺地給二狗子喂著神水。

看見神婆出來，村民們呼啦一聲便圍了上去。村長也是微弓著身子望著神婆。

「水鬼已經被趕跑了，不過這隻水鬼十分厲害，雖然暫時被趕走了，但是這孩子還是得看他的造化了。」

「趕走就好，趕走就好，要不是您出面把水鬼趕走了，到時候要遭殃的可就不止這孩子，怕是我們整個村子都完了。」

村長說完話，神婆沒再應答，她只是摸了摸鼓鼓的腰包，然後便走向座椅，一屁股座了下來。村民見狀，立馬過去抬起座椅便往神廟的方向走去，神婆就這樣離開了，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

這場驅魔說起來僅是不到半天的時間，神婆來得快走得也快，但是簇擁著神婆離開的村民和神婆那自信的神色無一不宣告著神婆的又一次勝利，宣告著神婆又一次在與惡魔的鬥爭中佔據了上風，又一次守護了我們的村子。

喧鬧的聲音越來越遠，神婆和村民的身影也終於是消失在了小路的盡頭，再也望不見了。

可當我準備回頭去屋裡看看李二狗子的時候，一陣凄厲的哭聲卻是刺進了我的耳膜。我猛地轉過身，只見李二狗子的父母撲在李二狗子的身上哭個不停，而李二狗子，卻早已沒有了聲息。

李二狗子死了，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了，在神婆宣告水鬼已經被趕走的時候死了。

當天晚上，村子裡吵鬧了一整夜，我想出去看，卻是被父母鎖在了屋裡，我打開窗戶，把腦袋使勁往外探，隱約能聽到幾個聲音，其中有李二狗子父母的，也有村長的，除此之外，其他人的聲音都淹沒在了熙熙攘攘的哄鬧聲中。

我大致地聽明白了幾句對話，李二狗子的父母大喊著神婆是騙子，神婆害死了他們的孩子，要去找神婆報仇。

可是村長的聲音卻立馬壓過了這對可憐的夫妻，因為村長的聲音里不止有他自己的力量，其中還匯聚著全村人的力量，村長是這樣說的：

「你的兒子已經死了，難道你要賠上我們整個村子的生命？你們找神婆報了仇，那水鬼再來了可咋辦？你們不想活，我們可還想活哩，怪只怪你兒子命不好，碰上了水鬼。」

終於，所有的聲音開始匯聚起來，我再也聽不清任何一句話，但是我真真切切地從裡面聽出了恐懼、憤怒、仇恨還有怯懦。

聽著那一陣陣的吵鬧怒罵，我也一宿沒睡，天一亮，我便衝出家門，可是昨晚的爭鬥卻早就已經結束，我走遍了大街小巷卻也沒有發現任何昨天晚上那場爭吵留下的蛛絲馬跡，除了李二狗子家那緊鎖的大門，和那被一道道圍牆封鎖起來的水庫。

後來我從父母那裡得知，李二狗子的父母在跟村民大吵了一架之後便搬走了，搬去了何處，無人知曉，我不敢想像他們離去時的辛酸與無奈。

直到又過了很久，那場神婆同惡魔之間較量的細節卻早已沒人記清了，那件事終於也是變成了驅魔故事之一被村子裡的人們津津樂道。

偶爾我經過村頭的時候，依然會聽到王爺爺講神婆驅魔的故事，有時候他也講我所經歷的這件，講完之後還是在最後加一句：「多虧了神婆啊，要不是神婆，我們這個村子，都不知道要被惡魔禍害多少次了吆。」周圍的大人們也依然是附和：「是啊，得虧神婆了。」

有些時候王爺爺講完甚至會朝我大喊道：「娃子，是也不是，是也不是啊？」每回我都不回話，只是沉默著走開了。

「神婆來，鬼怪散，妖魔鬼怪你莫逞凶，見了神婆打戰戰。」熟悉的童謠在我的耳畔響起，幾個年幼的孩子哄鬧著從我的身邊跑過了，現在的我已經到了李二狗子當時的年紀，可是我卻不像他一樣，喜歡帶著年幼的孩子們玩鬧。

而李二狗子的事，傳了這一兩年之後，也就只剩下來那一句話：「神婆又一次戰勝了惡魔，守護了村子。」

5

到如今，距離當年的事已經是過了十多年，現在的我在外地上大學，僅有偶爾過年的時候才會回到村子。

這十多年來，村子的變化很大，市裡派了許多領導來搞建設，當年的王爺爺、村長也早已埋入了黃土不在人世了，甚至連那彷彿是永遠存在的神婆也早已歸西，東頭的神廟也因為妨礙規劃而被拆除，建起了一棟棟嶄新的磚瓦房。

除夕夜，年夜飯的時候，住在嶄新的磚瓦房裡，父母臉上一派喜氣洋洋之色，母親一邊給我夾菜，一邊給我介紹著村子裡的近況，其中就提到了當年我時常去玩樂後來被封起來的水庫。

「娃子，你可不知道，我們這那水庫里還有好東西呢，就去年，上頭又下了新規劃，準備在我們這裡建樓房了，地點就在那水庫那，水庫也就被抽幹了，裡面竟然藏著這個！」母親說完神神秘秘進了屋，拿出樣東西出來，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當年二狗子的真正死因。 （原標題:一場同惡魔之間的較量 作者：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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