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曾經奮力擠胸，願你從此心口寫勇

文 / 李愛玲

1

2016年聖誕，我用僅剩的年假，去捷克浪了一圈。

一回來，就收穫了女友們的集體艷羨：「羨慕啊！我也好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可拉倒吧。

我可從來都沒有「說走就走」的旅行。你們只看到我拖著行李箱大步流星任性洒脫的背影，只看到我朋友圈裡的天文鐘、查理大橋、聖維特大教堂、泰爾奇小鎮冰雪童話，你們根本沒看到我為這場出行所做的數日之功啊。

我提前一周做完業績數據分析，寫完工作總結，提交領導，向下屬確認好正在執行的方案進度，把所有的工作尾巴收拾完。

我用了兩個晚上，跟老公溝通好兒子考試前複習的主抓重點，周末課外班的注意事項，交待好厚款薄款保暖衣、羽絨服的存放位置，書面列出八條備忘錄。

我把家中的水電煤氣交足費用，信用卡提前還款，叮囑了老爸按時吃降壓藥，把正在路上的幾個快遞信息交待給公婆注意查收。

你看，對於已婚女人，「說走就走」的瀟洒根本就是騙鬼的。不提前安排好所有事，你哪也走不了。

那個原本羨慕到不行的妹子聽完，當即像泄了氣的球：「唉，好麻煩。你原來多逍遙啊。」

另一姑娘也吐槽：「對啊，想想你這麼麻利的人，現在卻天天忙成這樣，這日子怎麼過啊！」

就這樣，我在她們心中的女神形象，叭地一下掉地上摔個稀爛。

2

其實我一點都不意外。當年我還是一隻單身汪的時候，也這麼想的。

那時我二十齣頭，聽已婚同事們描述下班後陀螺般的生活：先去婆家把孩子餵飽，自己匆匆扒幾口飯，接孩子回到自己家，陪他玩，喂他吃水果，給他洗澡，哄他睡覺，然後做家務，洗衣服，再一抬頭，牆上的表指向十一點，趕緊洗刷上床睡覺。第二天，周而復始。

我心中暗暗嘀咕：艾瑪，我打死過不了這種日子。

現在呢，我不但過上了這樣的日子，還過得熱火朝天挺起勁。

這就是那句話：打不倒你的東西，都會讓你更強大。

我曾經任性過。

青春年少，我暗戀，逃學，看言情小說，沉淪在情天恨海。

單身時光，跟死黨們泡吧K歌醉酒蹦迪，一夜玩四場。

結婚之後，一言不合就開戰，吵完後開車出走，我一腳油門直上高速，三小時後到另一城市約閨蜜喝茶聊天。

初為人母，我逃避瑣碎煩亂，拎起行李就出差，一走半個月不露面。

我總是在不如意的某些時刻，恨不能拋棄所有，飛奔到天盡頭。

我常常幻想，我的生活只是一個長長的夢，某天突然醒來，發現我是另一個人，過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熾熱濃烈的人生。

所以，我會恐慌、害怕，不願正視年齡的增長，唯恐隨著青春流逝，而失去任性的資格。

年過三十我才肯去思索為什麼。

其實是，我自卑，脆弱，迷茫，只好拿任性來與現實對抗，我錯把任性，當作了自我。

3

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春節之前，閨蜜催著我，一定要去商場買套紅內衣。

我選了兩款。柔軟、輕薄、無鋼圈。

她看後取笑：「沒有深V，不夠聚攏，一點也不性感。」

但是舒服啊。

到現在，還有什麼比健康舒適更重要。

我已經過了為一雙好看的高跟鞋而忍受磨腳痛苦、為臭美而讓雙腿暴露於寒風中的年齡。

曾經我們都拚命用罩杯擠胸。

現在我們都學會在心口寫勇。

看看身邊女友，個個越來越像女戰士。

一閨蜜看了梅麗爾斯特里普「我不想再多花一分鐘在說謊或操控的人身上。我決定不再與假裝，偽善，欺騙，或是廉價讚美共存。我沒有耐心去對待那些不值得我有耐心的人」之後感慨：

「你信不信，這是另一種任性。區別只在於，年輕時一無所有的任性，是無知和莽撞。有資本、閱歷與實力之後，對自己、對他人負得起責任的任性，才是魅力女人的特立獨行。」

是的。許多人和事，都會被歲月洗禮後升華。

那些當年任性過莽撞過的女人，越到中年，越堅信努力奮鬥和自我實現的意義。像舉重若輕的鴨子——臉上怡然，腳下奮力。

對自己負責任，不羨慕任何人。

所有看上去的毫不費力，都有暗地裡的拼盡全力。

外人眼中的瀟洒如風，背後都有殫精竭慮來成全。

4

現在的我，真正想要的，是可以腳踏實地用認真和努力去交換、可以在自由與自律間隨我意志支配的生活。

我得到的，與我的能力相匹配。

我付出的，是心甘情願而為之。

我失去的，在我可承受的範圍內。

這就很好。這就值得。

我不再自我懷疑、自我否定，也不再浪費時間去糾結、掙扎、愁腸百轉。我只想擁抱每一個當下，享受每一次變化，珍惜我所擁有的每一點微小的喜悅和快樂。這就是成熟和磨礪帶給我的最大、最寶貴的所得。

我知道，我不是不能任性，而是已經不想任性。

我早已不渴望什麼奮不顧身的愛情、說走就走的旅行。

我只想認真、踏實地安排我的生活，規劃我的人生。

我們終於被歲月教會了——為他人著想，為自己而活。

只因這世上，我們有多少愛，就有多少羈絆和惦念，就有多少牽掛和不舍。

不再任性，不意味著放棄自我。我們依然可以特立獨行，帶著那些愛的責任與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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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桃蜜們，今天是新年第六天，你們過得好嗎？

今天我們正式恢復更新，感謝你們的不離不棄。

這幾天我在廣州賞花，一片春意盎然，都快忘了北方的冬天了。

很多異鄉人又要開始離家，返回之前的城市，開始繼續打拚。新的一年，我依然陪你一起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