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與人，誰更不可靠？——《末日迴旋》

近些年流行的大數據、機器決策、人工智慧學習等熱門話題在科幻題材影片里一向不是新鮮事，但與其蓬勃上升的勢頭不同的是，科幻影片中涉及的這部分內容往往顯得強大且灰暗。強大體現在新技術滲透入人類社會的方方面面，甚至取代人類進行管理決策，灰暗則體現在這種管理決策往往會出不小的問題。加拿大科幻影片《HELIX》（中文譯名《末日迴旋》或《螺旋效應》）便從此角度對「機器管理」這項題材進行了挖掘與思考。

影片所展現的未來社會裡，所有人的生理特徵信息，包括掌紋、DNA等，都由一個叫「螺旋」（HELIX）的系統管理，同時，每個人手腕上都嵌入了一道螺旋型標識，系統能夠根據此標識在系統資料庫中方便地查詢到此人的一切信息。以此為基礎，如果出現了犯罪事件，只要現場留下了嫌疑人的皮屑、指紋或者一切蛛絲馬跡的東西，螺旋系統便能直接定位嫌疑人並逮捕，迅速且高效，取代了大部分警察的角色。至於為什麼螺旋系統會被用來負責維持社會運轉，影片給出的理由是地球上大洪水泛濫，倖存者們面臨資源不足無力維持治安的窘境，只能勉力依託螺旋系統。同時，人群被分為了精英人士的一區和貧苦大眾的二區，兩個區域之間用被稱為「牆禁」的防線分隔，禁止隨意進出。

故事發生在二區的一位普通警察艾登身上。一次偶然的機遇讓他目睹了一場兇殺案，嫌疑人雖然當場逃跑，可螺旋系統根據留下的線索直接抓獲了嫌疑人並將其關進了監獄，艾登也因此受到出乎意料的嘉獎，被提拔至一區當警察，還受到市長的接見。艾登在新環境中發現了這個案子的諸多疑點，意欲繼續調查卻被上司阻撓，於是他向身邊的同事、研究螺旋系統許多年的博士求助。與此同時，真正的罪犯再度現身襲擊艾登，還殺害了博士並嫁禍於艾登，螺旋系統要逮捕他，無奈之下他潛逃回二區，開始和女主角進行尋求真相之旅。

故事的意圖很明顯：螺旋系統不可靠，但人們盲目相信它，以至於製造了許多冤案且拒絕承認。艾登為了調查疑點而四處碰壁時的那種現實的冷酷感不由讓人嘆息。在追查真相的過程中，許多關鍵人物攜帶線索粉墨登場，很快，艾登在一次襲擊現場發現了一個特製手環，佩戴者能夠用這個手環改變自己的表面生理特徵，讓螺旋系統認為自己是另外一個人。在掌紋掃描終端前，艾登嘗試著第一次戴上手環，選擇目標人士後，整條手臂發生劇烈的變化，皮膚、毛孔、肌肉在波動中變換，眨眼間改頭換面，完全成為了另外一個人的手掌。這驚人的發現，直接揭開了螺旋系統的致命弱點。而且，手環還有一條產業鏈：有人從螺旋系統中非法下載人的DNA特徵信息，有人生產手環並將DNA特徵信息寫入手環里，負責這一切的正是之前襲擊艾登的罪犯。於是，在一群反螺旋系統的朋友的幫助下，真相被揭開，罪犯被艾登制服，幕後真正的黑手也開始浮出水面。

平心而論，影片中分區的設定與螺旋系統並無直接關係，牆禁的設定也沒有足夠的鏡頭展現，只表現出一個空泛的概念，反倒對螺旋系統的核心設定起了削弱的作用。而且，影片的基調也不是「邪不勝正」，因為最後主人公並未大獲全勝，而是揭開秘密後逃離了現實社會，選擇了和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們的身後，螺旋系統仍在按部就班使用，曾經的漏洞名義上全部修復，利用漏洞的人也暫時收手，短暫的和平降臨。但表面的和平之下仍舊是沒有解決的人機矛盾，主角們偏安一隅，似乎也不打算去徹底解決它。

螺旋系統有點類似於《少數派報告》里的犯罪預測系統，都是在經過實踐檢驗、成長完善後實際用於治安維持，並且在實際應用中才顯露出只有主角和觀眾才知道的不可靠。作為一部低成本的科幻影片，導演和編劇並不只是力圖告訴觀眾說機器決策不可靠，而是儘力挖掘其背後的人為操縱因素。科幻作品中有個規律，大凡靠嚴格得不近人情的機械制度來進行管理的社會，其中必然有對權力極度覬覦的反派暗中作祟，甚至打著「都是為了你好」的旗幟，利用機器系統的漏洞進行人為操控。俗話說，有防就有攻，現階段，無論多麼設計精良的機器決策系統，只要有人深入挖掘，總有漏洞可以被發掘出來，就看發現者究竟是站在系統的角度修復漏洞，還是站在一己之私的角度謀取利益。顯然，後者對於影片來說更有演繹的餘地，因而更受導演與編劇的青睞。

影片為了襯托螺旋系統，還刻畫了一系列我們熟悉的人工智慧科技，如和物業、安保結合的智能家居以及相關的語音助手等。這些科技離我們的現實並不遠，和蘋果的Siri、微軟的小娜一樣聽上去都很親切。但影片中表現的語音助手，其辨識度與應答有效程度都非常高，加上「一切皆可聯網受控」的物聯網技術，幾乎隨叫隨應，面面俱到，算得上一個聰明而勤快的僕人了。

在現實社會裡，人工智慧的發展雖然算不上一日千里，但最近也如火如荼，捷報頻出，連圍棋這種人類專屬的智力遊戲都已被人工智慧攻克，而人類自身卻總是在自己的科幻作品中渲染機器系統所表現出來的不可靠，站在人類的立場上來說，這倒也順理成章。只不過，當未來的人工智慧發展到自己能創作藝術作品後，會不會有著剛好相反的立場，從而致力於宣揚人類的不可靠呢？這是個相當有趣的、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

本文來自：蝌蚪五線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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