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夢清顏新近少,敲窗白雪晚來多:趣話懷夫詩
投書問我近如何?付筆心思巧著磨。
隔夢清顏新近少,敲窗白雪晚來多。
——孟依依《寄遠》
情為詩之源。外物變化,觸動了人們內心的情感,從而產生了詩。貴情思而輕事實是詩歌的重要藝術特徵之一。
作為文學藝術永恆主題的愛情,自然也是詩歌創作的主題。古往今來,愛情詩可稱汗牛充棟。在愛情詩中「懷夫詩」更能展現女子豐富的內心世界,從而產生更明顯的藝術魅力:
十六作伴姑,回家語鄰母:
昨夜新嫁娘,問年才十五。
此詩算得上情竇初開的少女萌春懷夫的代表作。僅僅20個字,把少女懷夫的情韻表現得如此清純、含蓄,令人拍手叫絕。
夢想總是美好的的,夢可以給人以跨越時空的自由。因此以夢托情的懷夫詩詞更為多見。
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
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
金昌緒的《春怨》詩,通過思婦珍惜與戍邊丈夫夢中相聚的描寫,委婉盡致地表達出思婦對丈夫久別不歸的思念,讀來纏綿悱惻,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月落星稀天欲明,孤燈未滅夢難成。
披衣更向門前望,不忿朝來鵲喜聲。
唐朝李端這首《閨情》詩,通過少婦惱恨喜鵲叫了而遠方親人還沒見到這一情節,把一個閨中少婦急切盼望丈夫歸來的心情,描繪得含蓄、細膩、感人,最後一句尤其耐人尋味。
清朝有一首反映雨中少婦懷夫的詞,作者選取「雨中」這一特定的環境,把少婦擔心情人淋雨受凍,祈禱蒼天停雨的心情表現得真切感人,維妙維肖:
濛淞雨兒點點下,偏偏情人不在家;
若在家,任憑老天下多大。
勸老天,住住雨兒教他回來罷。
淋濕了衣裳事小,凍壞了情人事大。
常言道:黃金有價人無價。
宋代才女朱淑貞,婚後丈夫久別在外,朱淑真病中度日如年,只好過一天畫一個圈,表達對丈夫痴戀企盼的情懷。後來她把逐日畫下的圈圈當作信寄給在外經商的丈夫,同時附詞一首: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
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內。
我密密加圈,你須密密知儂意。
單圈是我,雙圈兒是你;
整圈兒是團圓,破圈兒是別離。
還有說不盡的相思,把一路圈兒圈到底。
丈夫接信後急速回返,此時朱淑貞已病死。丈夫悲痛欲絕,便把「圈兒詞」刻於碑上作紀念,這就是錢塘一帶廣泛流傳的「圈圈兒詞碑」。
宋代還有個叫郭暉的讀書人,因事滯留在外,十分相念妻子,就託人捎信帶給家裡。妻子激動地拆信來看,信上竟無一字。聰慧機敏的妻子很快明白了丈夫的心意,馬上寫了一首題為《答外》的懷夫詩:
碧紗窗下啟緘封,尺紙從頭徹尾空。
應是仙郎懷別恨,憶人全在不言中。
情到深處,一切盡在不言中。有時候,無言要比有言的表達更能表現出那份深情,更具有一種美感。「不盡之意,見於言外,狀難寫之情」,這種意境又豈是一般人所能體會的呢?郭暉遠之妻真是才女啊!可惜史傳無其名。
明朝狀元楊慎的妻子黃娥的懷夫詩也別具一格。黃娥日夜想念遭貶謫放雲南邊關的丈夫,想直接寫出懷夫的話,又怕因書遭禍落入文字獄,最後將滿腔深情寄托在一方白手絹上,託人捎給丈夫。楊慎反覆端詳,豁然開朗,意識到了素帕上的隱喻:
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
心知拿了顛倒看,橫是絲來豎也絲。
唐代著名詩人劉禹錫也寫過一首名為《望夫石》的懷夫詩。石頭本無情感,人化為石,便被賦予了感情色彩,以石寄情,抒怨抒愁,勾勒出生動感人的藝術形象:
終日望夫夫不歸,化為孤石苦相思。
望來已是幾千載,只似當年初望時。
七情六慾是人類共有的本性,許多女革命者也寫過感人肺腑的懷夫詩。1982年翻修楊開慧家老宅,發現一批從未寄出的信箋,在牆壁的磚縫裡發現了楊開慧1928年書寫的懷念正挺進在井岡山的丈夫的詩:
天陰起朔風,濃寒入肌骨。
念茲遠行人,平波突起伏。
膚疾已否痊,寒衣是否備?
孤眠誰愛護,是否亦凄苦?
書信不可通,欲問無人語。
恨無雙飛翅,飛去見茲人。
茲人不得見,惆悵無已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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