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怡根本理解不了蕩婦的人生 看看人家袁泉才叫真影后

如果你問我是否推薦《羅曼蒂克消亡史》。我的答案是不知道。

這部電影的評分似乎並不低：華麗的演員名單，非線性敘事的精緻鋪排，首尾呼應草蛇灰線，眉梢眼角楚楚動人，更不用說精緻的淘氣的種種細節靈感致敬橋段。從每個鏡頭裡都能看出導演的呼喊：快看我的剪輯，快看她的演技，快看快看這個故事裡複雜的人性，你看星光璀璨巨星雲集影帝影后大聯歡，我們是奔著大片去的，你看不懂，那是正常，我們是拍給懂的人，下個世紀的人，有格調的人看的喔。

當然，羅曼蒂克故事裡的格調，在這兩年蒼白的商業大片里，顯得相當豐富趣致。每個人都是主角，連送菜的小子都有自己獨屬的故事。每兩個人之間，也都有獨屬於的情感故事。

可見主角只能是上帝，是導演，才能時時刻刻通過固定在半空中的鏡頭，憐憫地拍著這華麗虛假的故事，告訴觀眾：快快，快來相信這個故事發生過。

《羅曼蒂克消亡史》就是這麼一部奇怪的電影。特別華麗，但又特別虛無。這種虛無甚至包括導演虛無的目的性都被處理得一清二楚。故事裡的每個人似乎都茫然地活著，蒼白得像是青春期少年。相比之下，色戒就是典型的成年民國諜戰故事。但在羅曼蒂克里，沒有故事的真實，只有優美典雅的姿勢鏡頭，儀式化的種種行為模式，是一種很難描述的匠氣。

這個故事裡，袁泉是演得真正好。那種老上海女伶的美貌，婉約典雅和悲哀，獨屬於那個時代的女性氣質和情感。被壓抑和被解放的，憤怒和消逝的，在非常短的時間裡立起來了。對丈夫的忍耐和嘲笑的轉換，被她演得生機勃勃。但最奇怪的就是大長鏡一直打到臉上去，位置都不換的拍攝手法。大概這種端凝的拍攝方式更能產出傳奇式的作品。——這麼拍對觀眾不太厚道，對演員倒是厚道到不行。大概也是因此，有這麼多一線明星肯來做配。——然而誰又是主角呢？在這個故事裡，除了傳奇的消亡和虛無感，竟然沒有真正的主角可言。

很多人讚美章子怡，但老實說，章子怡這次的人物塑造，相比別人相當偷懶。小六的生機勃勃和俗艷，對於生活的那種熱烈和茫然，以及熱烈和茫然消逝後的悲哀靜寂。她拿捏得並不算十分准，完成度也剛夠及格。首先是俗艷的不合格。她太端凝，沉重，剛烈，所以對那種熱烈追逐生活如飛蛾撲火般的人性絲毫不了解，在飯桌上本來應該熱烈地講著故事，但是那故事似乎也是悲哀的，絲毫不見風情。韓庚說的俗辣十三點之感，或者說，章子怡在風情展示上的欠缺，也顯示了她在人生成長過程中始終缺乏的那一步——在感覺安全的環境里，盡情釋放自我的困難。所以，她在被姐夫抓走之前的故事裡，都存在得莫名其妙。

這種甚至不是演技上的問題，而是人生感知和人生階段的問題。經常會有人說章子怡演什麼是什麼，也會有人說她永遠在演自己。核心原因就是，她演出了無數種性格的女性，但是那種繃緊，較勁，自我壓抑和自我鬥爭的的內在始終未變。而這種壓抑和較勁，限制了她角色解讀的更多可能性。她演得出青春燦爛和寂滅，演得出貌美如花和端嚴，但就像羅曼蒂克里的角色，只要一旦出現她安全區之外的角色，她就不由自主地化繁為簡，絲毫不能把自己放到角色里。她認同角色的後半部分——歷經苦難的滄桑，因為通過她的人生預演，包括宮二等著名角色，她達到過那個彼岸境界。但對角色的前半部分，享受人生的歡愉，不切實際的追逐尋覓，妖嬈冶盪而萬眾傾倒，她其實不那麼熟。在她隱秘的價值觀認同里，她靠的是奮鬥和努力。這種微妙的不認同，讓她和小六的前半生徹底絕緣。

然而替感章子怡感到遺憾的是，她其實本來有機會再進入到某一個新的境界里。當然大概囿於經歷所限。這部戲大概拍攝於兩年前，當時她尚未結婚生子，不像現在這樣姿態柔軟，敢於袒露自己生活向的一面。生活的每個階段，對於傑出的演員都是一種滋養，我也相信，如果她現在重新飾演這個角色，會把宮二的痕迹抹掉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