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境引游思，再難離——日本「自殺森林」

青木原樹海已有1000年歷史，佔地面積35平方公里，地勢崎嶇，苔蘚密布。

攝影：TOMASZ LAZAR

撰文：Alexa Keefe

青木原樹海（Aokigahara forest）是一片坐落於富士山腳下的茂盛綠林。從上方俯視，可見樹木枝葉隨風搖擺，形如大海，這片綠林因此有了「樹海」的美名。林中地面坑窪不平，隨處還可見到很多洞穴，凝固的熔岩上逐漸蓋滿了苔蘚和橫生的樹木根系。由於土壤中鐵含量較高，所以GPS信號和手機信號在那裡都會受到嚴重干擾。

這片森林猶如迷宮一般讓人難辨方向，因此遊客必須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嚴格按照林中的指引小徑行走。

但是有些人卻壓根沒有想過離開。森林入口處的標牌明確提醒人們「珍惜生命！珍愛家人！」下方還留有自殺熱線的號碼。

日本的自殺死亡率位居發達國家前列，青木原樹海因為自殺人數較多而聲名狼藉。

圖中是自殺者留下的遺物，這裡也是青木原樹海自殺事件高發的地點之一。

攝影：TOMASZ LAZAR

像這樣的塑料帶在青木原樹海的某些區域十分常見，有的是救援人員留下的，有的是迷路人為了尋找出口做下的標記。

攝影：TOMASZ LAZAR

很多人之所以將青木原樹海選作離世之所，其原因除了有民間傳說的影響外，亦有流行文學的推波助瀾。當地傳言，那裡曾經是年邁者或重病患者被遺棄的地方，因地勢偏遠，故而等待他們的唯有死亡。1960年由松本清張完成的小說《波之塔》（Tower of Waves）中，失戀的美麗女主角就是在青木原樹海尋了短見。鶴見濟在《自殺完全手冊》（Complete Manual of Suicide）中更是把這裡稱作死亡的理想地。

很顯然，人們眼裡的「自殺森林」就是黑暗陰森的另一個世界。

森林裡如亂麻一般的野葡萄藤。

攝影：TOMASZ LAZAR

攝影師Tomasz Lazar第一次聽說青木原樹海的故事時還在上中學，剛好是喜歡科幻和恐怖題材電影的年齡。後來在他構思一個以「樹海」為主題的項目時，不由得再次想到了青木原，他認為青木原是最合適的地方，因為那裡不僅絕美，亦充滿著浪漫主義的悲劇。

在Lazar看來，青木原樹海是探索日本式絕望及其後果的理想之選。諸如日本這樣的國家既不願意公開探討心理健康話題，又不像西方國家那樣把自殺看成是一種恥辱。

這片土地形成於古老的熔岩流之上，地勢崎嶇，並非徒步客的安穩去處。

攝影：TOMASZ LAZAR

Lazar在嚮導的協助下冒險深入森林，探訪了自殺者常去的幾個地點。一路上可見塑料帶纏繞在樹上，它們或是救援人員留下以提醒自己曾在這裡有所發現，或是迷路人為了尋找出口做下的標記。

2004年，青木原樹海全年的自殺人數飆升至108名，如此驚人的數目讓官方不得不從此停止發布這一數據，防止造成負面影響。管轄此地的山梨縣政府從2009年開始僱人巡林，對看起來有自殺傾向的人進行安撫勸退。儘管諸多措施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自殺事件的發生，但仍然會出現遺體被發現的新聞報道。Lazar的嚮導Toru Kurihara就曾在為期37天的搜尋工作中發現了36具遺體。

由於身處凝固的岩漿之上，樹木的根系難以深入地下。

攝影：TOMASZ LAZAR

一個帳篷丟棄在森林某處。

攝影：TOMASZ LAZAR

Lazar此行並未發現任何遺體，但他和嚮導卻看到了不少疑似自殺者的遺物：長時間沒人使用的臨時搭建營地、丟棄的夾克衫、掛在樹上的繩套，以及標有漂白劑的空瓶等等。

實際上Lazar並非為拍攝死者而來，而是想要通過影像來記錄整片森林的意境。他選用黑白紅外膠片，讓畫面中的樹木等植被泛出白光。在日本，白色象徵著死亡和哀悼。他說道：「我希望展現這片森林的陰森氣氛，烘托出自殺者在最後人生旅程上的心路思緒。」

冬季，白雪強化了青木原樹海的悲情色彩。

攝影：TOMASZ LAZAR

（譯者：清泉石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