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歸塵土歸土 人類的太空垃圾業報

前天，日本宇宙航空研發機構（JAXA）宣布，白鸛6號的太空垃圾碎片回收實驗以失敗告終。這是我們頭一次採取實際行動嘗試移除這些漂浮在近地軌道上，威脅運行衛星的發射和運轉安全，干擾地外生命觀測的人類活動廢棄產物。只是萬事開頭難，看來要打掃這些離地面將近2000km的高空垃圾並把它們帶回來，並不像我們在地表揮揮掃把就完事大吉那麼簡單。

人造衛星和我們在地面上使用的許多生活科技設備一樣，是有服役年限的，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運轉之後，它可能會無法繼續嚴格按照原定流程工作從而被我們標記為報廢，成為新的太空垃圾；而在馬斯克和他的SpaceX以及貝索斯的Blue Origin開始採取可回收火箭執行發射任務之前，所有的火箭次級都會隨著燃料燃盡被拋棄，這也是太空垃圾的一個主要來源。

另一種更加危險，更加難以預料和控制的太空垃圾則源自於衛星之間的碰撞。根據統計，截至2016年年中，近地軌道里有780顆運作中的衛星為人類提供服務，數字乍看似不多，然而把它們的運動軌道考慮進去，實際上近地軌道已經擁擠不堪。儘管衛星碰撞事件並不多，但是影響十分惡劣——一次碰撞就可能產生至少數以千計的碎片。NASA告訴我們，現在近地軌道里充斥著大量這種危險的碎片，至少有50萬塊直徑1.2cm以上的「彈片」環繞著地球永不停歇地高速飛行著。

這些碎片的運動速度可高達1600km/h，如此快的速度已經趕上M4A1突擊步槍子彈出膛初速的一半了，然而不要忘了很多碎片都比子彈要重，實際上它們所能帶來的殺傷力比重機槍子彈還要大，就別說人體了，在那些衛星身上打個大洞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就在2016年4月，一顆毫米級的碎片直擊國際空間站的一扇玻璃窗，在它上面留下了一道一厘米多深的口子。如果這還沒法激發想像力，那麼就去回憶一下《地心引力》前10分鐘的劇情吧。

既然太空垃圾這麼危險，為什麼最終必須走出地球的人類卻一直沒有採取行動？理由總是比想像中要簡單。

為了防止國際空間站在上文提到的這樣的風險中遭到致命損傷，NASA其實已經給它預先配備了防護層措施加以保護，但這種措施只能抵禦直徑1.2cm以下的碎片，讓艙體不被碎片擊穿。而在1.2cm到NASA可以探測到的碎片直徑最小值2cm之間，還不知道有多少頗具殺傷力的垃圾。

數量眾多是難以清理的最直接原因，而且憑人類現在的空間技術水平，頂多在衛星上安裝機械臂搞破壞，而不能把對方給拐回到地面上去。現階段的激光技術，能量也太低，無法強到能直接使碎片汽化「消失」的程度。

國際社會間對於空間項目的協調也是一個棘手的麻煩，通常來說大家肯定按照「誰發射誰負責」的慣例來行事，但如果要上到近地軌道去撿垃圾，放在現在就不只是幾個航天國家的份內事了。大家都在想辦法上天，一旦出了問題就是鏈式反應，那些先發射了衛星的國家，美國俄羅斯中國它們哪個樂意看到這種局面呢？所以不好意思，如果你要干，那就要提申請，能不能過，看心情。

其實最終的原因，還是人類剛開始正視並採取行動來解決太空垃圾的問題，什麼方法是行之有效的，誰都不知道，只能摸著石頭過河，在緩慢的進程中一次次試錯。

儘管如此，還是有一些項目克服了重重困難，得以成行。JAXA的白鸛6號是最先動手的，雖然它在完成對國際空間站的補給任務之後，藉助地磁場集中捆綁碎片的嘗試失敗了，在它的身後，今年還有RemoveDebris的廢棄衛星抓捕行動，使用一組三個塊狀子衛星釋放一套先網後叉再拖航的組合技，把大塊垃圾帶回地面；Astroscale瞄準小體積碎片，計劃在明年使用ELSA-1衛星跟蹤漂浮碎片並使用強力粘膠把碎片粘在自己身上再作處理……

不管人類怎麼做，太空垃圾這一困擾已經即成事實，就算我們即刻停止所有發射任務（這當然不可能），這些東西可能仍然會在近地軌道上飄個幾千年。雖然人們早在開始空間探索時就已經在討論碎片問題，直到半個世紀之後才終於採取行動。但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從可回收火箭，到衛星報廢必須具有返地規程否則不批准發射，以及現在的垃圾清理行動，人類的大氣圈外污染或許是有機會遏制住並得到治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