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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者的盛世——我們為什麼痴迷冒險


探索者的盛世——我們為什麼痴迷冒險



保羅·薩洛佩克跟隨當地嚮導進入阿法爾沙發。此次行走全長35400公里,追尋著人類向全球散步的足跡。

在嘗試走完美國大峽谷全長的里程碑式壯舉中,領頭那位老兄的長相嚴格說來並不具備一名黃金時代探險家的氣場。約翰·韋斯利·鮑威爾身高不到1米7,蓬亂的頭髮像毛刷,夾雜煙草污漬的大鬍子怒張在胸前。他右邊的衣袖空空地垂著,是在南北戰爭的夏洛戰役中被一顆鉛彈打殘的。然而戰後他並不消停,先後去勘查落基山脈的廣大區域,在懷有敵意的印第安人群中生活,于格林河與科羅拉多河上泛舟,到無路可循的巨大峽谷系統中刺探。不解內情的人難免會疑惑:是什麼促使這位體格單薄的獨臂大學教授,踏上那個時代最艱險的探索之旅?


其實,這個問題對1888年1月13日在華盛頓宇宙俱樂部與鮑威爾齊聚一堂的32位大丈夫全都適用。他們中的大多數與他一樣,都曾開闢險路跨進未知的荒野。其中有經歷過南北戰爭和印第安戰役的老兵,有海軍軍官、登山家、氣象學家、工程師、博物學家、制地圖師、人種學家,還有一名曾穿越西伯利亞的記者。他們中有人曾嘗過在北冰洋受困的滋味,遭遇過海上的凶暴天氣,逃脫過猛獸的襲擊和雪崩,經受過極端的飢餓,熬過在窮山惡水獨行的使人發狂的孤獨。


他們在那天晚上會面,成立了國家地理學會,並一致認為,這個新生組織的使命——「增進和普及地理知識」——需要旗下成員在未知領域內進行艱難的探索。他們的信條可以用鮑威爾的一段話來總結,那是他近20年前探索科羅拉多河時在日記中寫下的。在他帶隊乘著小船,衝過激流和瀑布,做了幾次兇險的速降之後,隊伍里有三個人決定退出、覓路爬出大峽谷,寧可冒險穿過沙漠回家。「他們懇求我們別再繼續,對我們說從這裡上路是發瘋。」鮑威爾寫道。然而「要中斷這次探險,要說這峽谷有一段是我不可涉足,而且是在我即將完成的時候,非我所能接受。於是我決定繼續上路」。


所有類別的探索都植根於冒險心理。風險藏在任何一段通向未知領域的旅程中:無論是一位船長進入陌生海域的遠航,一名科學家對危險疾病的研究,還是企業家豪擲的一筆新投資。然而究竟是什麼促使哥倫布登上橫渡大西洋的航行,使愛德華?詹納在一個孩子身上檢驗天花疫苗的早期理論,或者使亨利?福特把寶押在汽車終將取代馬匹的遠見上?同樣問題,鮑威爾為什麼要對部下的謹慎和前路顯而易見的危險置之不理,執意繼續深入大峽谷的狂野腹地?

有些冒險行為的動機很明顯——金錢回報、名望、政治收益、拯救生命。許多人在追求這些目標時,甘願使自己暴露在不同程度的危險之下。但隨著危險增大,勇於向前的人數會縮減,最後剩下的是冒險精神到了極致的人,不怕危及自己的聲譽、財富和生命。這是關於風險的謎團:為什麼有些人類願意賭上這一切,即便面對可怕的後果也不退縮?


125年前宇宙俱樂部那場聚會之後,科學家們開始打開神經系統的「黑匣子」,尋找其中的冒險機制,摸索出促使一個人成為探索者的生物因素。他們一直以來的研究聚焦於大腦中控制通訊的生化分子——神經遞質。對於風險權衡至關重要的一種神經遞質叫做多巴胺,它對人的動作技能有輔助控制作用,但也能促使我們尋找和學習新事物,並參與處理焦慮、恐懼等情感。大腦不能產生足夠多巴胺的人,比如帕金森病患者,常陷於心灰意冷的狀態。


反之,充沛的多巴胺是冒險機制的關鍵之一,華盛頓大學的神經生物學家拉里?茲韋費爾如是說。「如果說某人冒了風險去完成某項事業——攀爬高峰,創辦公司,競選公職,參加海軍陸戰隊——那都是受動機的驅使,而動機則是由多巴胺系統發動的。這是驅使人類前進的力量。」


多巴胺有助於在我們完成任務時帶來一份滿足感:任務的風險越大,多巴胺的效力就越強。我們並非每個人都會去爬高山或搞競選,部分原因在於各人的多巴胺水平不同。神經細胞表面有名為「自身受體」的分子,負責控制我們製造和使用多巴胺的量,這基本上就控制了我們對冒險的胃口。


在范德比爾特大學進行的一項研究中,參與者接受掃描,使科學家們得以觀察與回報、沉溺和行動有關的腦區中的自身受體。擁有較少自身受體的人——即是說,其腦內多巴胺更能自由流動——投入探險等獵奇行為的可能性更高。「可以把多巴胺想像成汽油,」該研究報告的第一作者、神經心理學家戴維·扎爾德說,「要是再加上一顆『剎車』能力低於正常水平的大腦,便造就了挑戰極限的勇者。」

話說到這裡,往往使人把冒險家與「玩兒心跳」者混淆。後者所沉迷的是腎上腺素,它也是一種神經遞質,功能卻不同,多巴胺使人在完成目標的過程中迎向危險,而腎上腺素的設定功能是幫助人逃離危險。它的作用機理是這樣的:大腦感知到威脅時,激發腎上腺素注入血液,繼而刺激心臟、肺、肌肉等器官協力,使人在危及生命的情況下可以逃跑或抗爭。這個化學釋放過程會帶來一種振奮感,並一直保持到危險過去、腎上腺素消退以後。對有些人來說,腎上腺素造成的亢奮成了大腦尋求的甜頭,他們會為此去看恐怖電影或參與極限運動,又或者以服用興奮劑等人工手段達成。


然而腎上腺素並非促使探索者冒險的動力。「可以在冰雪中連續跋涉一個月的北極探險家,可不是由流在血管里的腎上腺素推動的。」扎爾德說,「是他大腦里的多巴胺在燃燒。」


大腦衡量風險的方式在這種作用中至關重要。攝影師保羅·尼克倫描述了他對「可接受的風險」的定義隨時間而演變的過程。「我在北極地帶度過了童年,曾把大塊的浮冰當作筏子來劃,這就已經有點冒險。後來我學會了潛水,而且一直想潛得更深、更久,離水裡的動物更近。


「有很長一段時期,我告訴自己不能到大西洋海象身邊潛水。大西洋海象在極地冰面下遊動的照片比較罕見,這是因為,要在幾尺厚的冰上鑿一個洞、潛入近於冰點的海水,還要試圖接近1噸多重、討厭打擾的暴脾氣海象,太難太危險了。有可能讓你送命的情況有的是。」


尼克倫冒這麼大風險的回報是,捕捉到了那麼近、那麼有質感的海象照片,令讀者震撼得好似中了魔咒。「我想讓讀者感到,他們自己似乎也變成了海象,在與其他海象一起游弋。在一些稍縱即逝的瞬間,我的感覺就是這樣。只有通過這些照片,我才能讓你明白這感受有著怎樣的力量。我想我多少有些上癮了。」

拉里·茲韋費爾說,尼克倫「個人風險紅線」的移動源於其大腦對風險標準的重設,這是基於過往經驗而進行的。「他能看出什麼樣的情況有著潛在威脅,並知道該怎樣避開它,所以感到十分安心。在多巴胺系統的推動下,他的大腦計算著風險和潛在的回報,並繼而作出下潛決定。」


但茲韋費爾又說:「假如他一再潛行於會危及他生命的動物之間、多次遭遇死裡逃生的事件,卻無視負面結果而繼續進行此類下潛,那就是強迫症行為,可能發展成病態,就像有些人染上賭癮而失去一切。」


對風險的適應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都會經歷的事。學習駕駛是一個好例子。新手司機最初可能會害怕開上高速路,但一段時間之後,隨著經驗的累積,則可以若無其事地融入加速的車流,不去想潛在的重大危險。


「當某種活動成為慣例、不再新鮮的時候,我們就會放下戒備,尤其是在已很長時間沒出過差錯的情況下。」密歇根大學的進化心理學家丹尼爾·克魯格說,「我們身體系統的設定是對短期威脅作出反應,如果它一直處於開動狀態,就會對身體造成損害。」比如令血糖升高、抑制免疫系統等。

這個「熟悉法則」也適用於一些高危情況。克魯格說,人類在練習某種活動時,可以對它的風險習以為常,克服身處其中的恐懼。「走鋼絲的初學者是從擺在地面的一根粗樑上起步,慢慢移上稍微離地的繩子,最後才成功站上高處的鋼絲。從未走過鋼絲的觀眾看到這種場面,會比走鋼絲的老手感受到更多的危險。」


去年10月,前澳大利亞傘兵費利克斯·鮑姆加特納把這一原則運用到了極致。他搭乘一個氦氣球飛上平流層後踴身躍下,飛降36.3公里回到地面。這次創紀錄的跳傘中有四分半鐘的自由下落,時速超過1356公里。


為了籌備這一壯舉,他帶著自己的團隊花了五年時間完善裝備和訓練,用低壓艙模擬他將遭遇的氣溫、氣壓,並從不同高度的空中多次試跳。


「對不知內情的人來說,這一跳看似非同尋常的冒險。」鮑姆加特納說,「但如果你仔細觀察各種細節,就會發現其中的風險已儘可能最小化了。」


不過,克魯格說,我們應當記住:一個人不見得要從太空跳下來才稱得上冒險家。「冒險是我們人類遺產的一部分。我們都擁有生存和繁衍的動力。要兼顧這兩者,就需要作出一些可能引向負面結果的舉動。從本質上說,這就是冒險。」


「我們全都是冒險家的血裔」這個想法令作家保羅·薩洛佩克著迷。「離開非洲大裂谷的人類是第一代大探險家。」他推想道。由此,他已踏上將歷時七年、全長35400公里的旅途,追隨先人自非洲而至全球的足跡。這是有些最早期的冒險家走過的路,他們沿途試嘗著前所未見的蔬果和獸肉,學會了橫渡深水,並發現了種種在嚴寒中保持體溫的辦法。


在旅途中,薩洛佩克自己背負的風險也非同小可。「我打算採取與5萬到7萬年前走出非洲的游牧民一樣的行進速度,據科學家考證大約是每天10英里。」這是他今年1月份說的,不久後他便從衣索比亞東北部的阿法爾地區——有些已知最早的現代人類化石的出土地——出發了。他計算以這種步速穿過三大洲和三十幾個國家的邊境,遭遇好幾十個民族和語種,越過深山大河、荒漠高原,走過頹朽的老城和新興的都會。


薩洛佩克並非沒走過險路的菜鳥。2006年8月,他應美國《國家地理》雜誌之邀去蘇丹報道達爾富爾戰亂,結果遭武裝分子綁架,不光挨了打,還被威脅要殺頭,最後幸而獲釋。


「這次行走背後的道理在於,可以使讀者不再只著眼於世界的兇險。」他說,「這世界剎那間就可以讓你送命,你出不出家門都是一樣。我希望讀者多想想人生中更寬闊的地平線、更廣大的可能性、那些前人走過和未走過的路,不再恐懼無法確知的未來。」


薩洛佩克主要是想提醒人們:從最深處的內心而言,我們都是冒險家,只不過有的人比其他人更甚。這種探索地球的共同意願,從人類初生時起就牽繫著我們全體。


這是一種高貴的心態,即便推動它產生的只是多巴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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