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總騙母親說有錢

1

母親來我家的時候，只要沒事可做我們就坐在一起聊天。

那一天午飯後，小兒子睡覺了，我和母親坐在客廳里打開了話題。從鄰里百家到地里收成，從我們姐弟的生活現狀，再到昔日的艱苦歲月。不知怎麼就扯到了小偷，而我隨口給母親講起了自己被偷的經歷。

那時，我才剛上班的第一年，工資少得可憐。就是這微薄的薪水，還要抽出一部分作為弟弟的生活費，那時弟弟正上高二。

我正常情況一周去看弟弟一次，每周給他生活費二十多元，然後再給他買點吃的。或者是周三，或者是周四，午飯時間我總是候在弟弟的教室門口。

那是個深秋的中午，我把剛發的所有工資放在包里，然後在自行車的后座上綁了一床褥子，準備去看弟弟。當時想著天已轉冷，我想給弟弟買個毛衣，然後再買雙旅遊鞋。

那一天，適逢橋頭的農貿大集，我就在街頭由南往北邊走邊看。路邊掛著的一件青色毛衣感覺不錯，於是停了下來，在看毛衣之前，我特意把包的背帶繞了車把一圈。

我並未支起自行車，而是一手扶把，轉身用另一隻手拿起毛衣端詳。因為喜歡，所以特意吹毛求疵般的找了幾個缺點，打壓價格。

當我講好價格，店家包裝，轉身拿錢時候，突然懵了，車筐里空空如也。我那紅色的小包，在剛剛轉身講價的功夫，早已被小偷順走。扔下毛衣，我騎著車飛速前行一陣，茫茫人流，每一個都是陌生的面孔。左看右看，哪一個人也不像小偷，可是我的包卻的確不見了。

包丟了，彷彿我的腦子也丟了。茫然的騎車去了一中，弟弟早已等在校門口。我心不在焉的和他說了幾句話，就轉身離開。弟弟說自己手裡還有錢，要在以往，我會硬塞到他手裡，可是這一次沒有。走出幾步回頭，發現弟弟也在回頭看我。

那周破天荒的沒給弟弟生活費，也沒給他買吃的，走到半路才發現給弟弟的褥子還綁在自行車后座上。

事隔多年，講起這段經歷的時候，我依然感受到自己的當年的那種苦楚。繼而和母親說，從那個月我開始借錢生活。

母親聽我說完，眼裡紅紅的，說：「你怎麼不告訴家裡，老騙我們說還有錢！」

2

騙母親的話，我說過許多次。

從十六歲打點行囊離開家鄉，回家的時候，都是報喜不報憂。生活中所有的苦，我都自己咽了下去。

知子莫如母。母親能隱約感覺到我的謊言，但是她從來都不知具體的細節。

畢業那年，我回家的時候，欣喜地對母親說，這是最後一次花你們的錢了，以後就可以自己賺錢自己花了。

可是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才明白，雖然路四通八達，但是卻沒有屬於我的那一條。

第一份工作是學校推薦的一家政府招待所。讀了那麼些年書，走出社會卻發現學過的習真的用不到。

每每面對顧客的挑釁，刁難，我們毫無還手之力，只有偷偷躲在廁所里哭。

這種工作環境，真的無法適應。幹了兩周，陸續有同學不辭而別。而我沒走，因為那裡的經理對我格外照顧，這讓我感受到了一絲器重。大會小會的點名表揚，也給了我一絲自信。

以為自己能適應，但是我錯了。在那種工作環境中，我每天心頭就像壓了石頭，不快樂。於是，在一個周末我在經理的桌上放了一封信，然後做了逃兵。

離開的那天，正好是我入職整整兩個月。

因為是偷著離開，所以我走的時候，兩手空空。

重返市裡，投靠了同學，一日三餐都要靠同學的接濟。

要交兩個人的房租，還要負責兩個人的吃飯，同學的日子也捉禁見肘。實在艱難的時候，她回家拿了個電飯鍋，我們買了幾包麵條，一包鹽，每天的食譜都是清水煮麵條。

到發工資的時候，還上同學的錢，交上房租，又沒生活費了。我們當時稱這種惡性循環為「經濟危機」。偶爾會打電話回家，對父母說的話，永遠都是我很好，不用挂念之類的話。

欠同學的錢，直到我離開那個城，都沒還清。

那清苦的歲月，患難與共的友情，一直在我的記憶中熠熠生輝。

3

弟弟高考的時候，我去看他。

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瘦弱的身軀，內心一陣難過。抬頭，看到一陣疾風吹過一棵法桐樹，突然感覺我們多像風中飄搖的樹葉。

父母遠在三百里之外，此刻我就是弟弟的家長。

還好，生活沒有辜負我們。高考，弟弟贏了。

弟弟邁入大學校門之後，我也換了工作，生活開始呈現另一番風景。

如今回想起過去的日子，總有一種心酸在心頭。那些年，我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但是卻學會了承受，承擔。

喜歡就轉發給你喜歡的好友吧！

點擊播放 GIF/1K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