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鬼片看到感動，這種經歷你有過么？

文 | magasa

看愛情片什麼的感動很常見，你有過看鬼片感動的經歷么？

我就有過。感動不是因為故事情節有多麼感人，單純是因為覺得這部電影拍得太好了，發自內心想讚美它，並覺得這樣的電影世上是看一部少一部，因此而感動。

所以類型已經不重要了，恐怖片、喜劇片都可以感動。影史經典不必提，有一些相對不那麼知名的電影，都曾令我感動。

比如我逢人就推薦的，丹麥電影《飢餓》（Sult，導演亨寧·卡爾森）、匈牙利電影《旋轉木馬》（Korhinta，導演佐爾坦·法布里）……這些電影讓我看完之後，渾身洋溢著電影所賦予的力量，讓人覺得平庸、懶惰、疲勞都不再可怕，世上再多爛片都不可怕。

而其中有一部鬼片也給我這種感覺，我說的是英國電影《無辜的人》（The Innocents）。

《無辜的人》（1961）

導演傑克·克萊頓拍過的作品屈指可數，在影史上，他更多是以《上流社會》（1959）傳世。

無疑，那部電影更合時宜，在50年代末60年代初那個崇尚寫實和「新浪潮」的年代，拍一部描述工人的「憤青」（正宗的angry young man，沒有貶義）電影，是合乎潮流的事情。

但是呢，這位導演在一年之後偏偏又拍了部骨子裡反維多利亞時代的「鬼片」，那就是《無辜的人》，改編自亨利·詹姆斯的小說《螺絲在擰緊》。

原著小說的偉大不必提，而改編也絕不遜色。這上面的功勞有一半要歸於杜魯門·卡波蒂，他為影片加入了爬蟲、殘花這些很讓人回味的場景，還有他操刀的對白非常有弗洛伊德的味道。

亨利·卡蒂爾-布列松所拍攝的杜魯門·卡波蒂肖像

影片的含義非常豐富，可以從很多個層面去理解，邪惡的兒童、對維多利亞時代男權的批判、導演半自傳體因素、戀童癖、心理執念，都是說起來沒完沒了的話題。此外，導演克萊頓最厲害的幾個地方，是將亨利·詹姆斯原著的曖昧和多義表達出來了，用非常視覺化的方式。

《無辜的人》

比如每次鬼出現前，必先出現黛博拉·蔻兒反應的表情鏡頭，這就讓觀眾琢磨，到底是真的有鬼呢？或僅僅是她的幻想？小說中是否真的出現鬼的問題在文學批評史上爭論過幾十年，也是沒有結論的問題，電影用這種方式來曖昧地呈現，非常精彩。再一個是疊化用得妙，那是1960年了，很少有人再這麼大量地使用疊化。

雖說這是「鬼片」，但影片其實不太恐怖，所以當時的人覺得難以定位，觀眾和影評人都會拿Hammer恐怖片作參照，就顯得不倫不類了。恐怖片並不需要以恐怖的程度來評價好壞的。

《無辜的人》

《無辜的人》沒有入選BFI的100部最偉大的英國電影，這簡直是天大的冤案。

主演黛博拉·蔻兒說這是她一生中最好的表演。

攝影師Freddie Francis說，雖然影片沒有得過攝影獎項，但他認為這是自己攝影最好的作品。此公掌鏡的其他電影包括大衛·林奇的《象人》《沙丘》《史崔特故事》，卡雷爾·賴茲《星期六晚上和星期天早上》《法國中尉的女人》，斯科西斯《恐怖角》，羅伯特·穆里根《月亮上的人》及克萊頓前作《上流社會》，可見佳作如雲，這個評價實在很高。

卡波蒂說這是他寫過最滿意的電影劇本，影評人寶琳·凱爾說這是她看過最好的鬼片。

《無辜的人》

而特呂弗，我們所知的有史以來最火力兇猛也最真誠善良的影評人兼導演，在倫敦一家餐廳吃飯時偶遇導演傑克·克萊頓，他並沒有上前打招呼，而是讓侍者代遞了一張餐巾紙，上面寫著：

「您的《無辜的人》是希區柯克去美國之後最好的英國電影。」

他故意跳過了大衛·里恩、邁克爾·鮑威爾和卡羅爾·里德等一撥大師，把此片稱為《牙買加旅店》和《貴婦失蹤案》後最好的英國電影，這固然是特呂弗慣有的熱情和誇張，但是，我願意相信這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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