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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于途应于心 | 老古谈茶之一

  


2017.2.21摄于老古工作室


  注:本文原载于【回声】公众号(2017年3月3日),微信号:voiceofvoices。

  撰文/亚平


  五年前,我第一次见到老古泡茶。在此之前,茶是一片树叶,在此之后,茶是一个世界。古老师给我揭开了这个世界的帷幕。


  正如贡布里希说:「没有艺术史,只有艺术家。」在茶道之路上,不计其数的求道者如萤火虫般汇聚成光带,一路来去,耀眼的是最亮的接力者。他们是传灯人,是茶道的路标。


  2017年北京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这时我刚结束对古老师的访问,端起老师递来的一杯茶。雪片簌簌,柴火噼剥。茶烟几缕,飘雪满园。不一会儿,小院儿就白了。

  这便是一期一会吧。


  


2017.2.21摄于老古工作室


  茶中可见自我,可见天地,可见众生。茶的本质是什么?从这个问题出发,最后回到这个问题,和古老师说一说这个不可说的话题。


  (访谈内容较长,分两期奉上。)

  亚平:茶是什么?


  老古:这是一个初始问题,也是一个终极问题,是一个不断探寻的过程,现在我是这样的认识,若干年后还会变化。茶是物质性的东西,世间所有物质性的属性,它都承载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或执着,你通过这些跟你原先联系特深的一些事物,去探寻自己的那个内在,它是你探寻自己和这个世界连接的一种手段。我喜欢茶,对它有非常浓厚兴趣感,甚至说有情感。起初,我经历了盲目和狂热的阶段,慢慢地才有了自我的认知和探寻。通过茶向内探寻自我的时候,会展现出不一样的东西来吧,包括对自然和社会的认识,也因茶而延伸。


  亚平:什么时候从好奇的阶段转向内在的阶段?


  老古:我记得很清楚,对茶特别狂热的那个阶段走到2006年,已经是过去很多年了。不期然地,你就会知道它里边有更高的境界,但那个时候有点苦闷,因为并不知道那个出口在哪儿。现在说起来好像感觉有一点奇特,但那就是事实。那个时候,我对宗教没有任何的认知或者倾向性,我经常晚上泡茶,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泡完茶之后会去打坐。有一天在打坐中,进入到一种特别的宁静里,感觉跟天地连接,有极大的安全感和被庇护的感觉,所以内心生出特别饱满的幸福感。从那时候开始吧,便有一种向内的探寻。说实话,在那个之前,我对茶道的认识,仅停留于对外在形式的感知上,甚至对它有疏离感,有一点不以为然。而真正有了那个体验,触摸到一点那个东西以后,反倒更不愿意去提这个了。


  亚平:之后产生了什么变化呢?

  老古:你会觉得有一个突然生长的内在力量,让你觉得内在很自信,做什么事都很踏实。还有一种强烈的幸福感,那个幸福感随时包裹着你,你那时候看外部世界会有一点跟以前不一样,没有什么难的事能困住你,没有焦躁的心,能心平气和地去面对。这是最初获取这个东西的心理状态,之后就慢慢地弱化、消失。那个阶段你走过去了,你需要填充更高的或者更多的能量。就像爬楼梯一样,你爬到这一层,会有成就感,但是你下面一步就要爬更高的楼梯了。


  亚平:对茶的认识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老古:那个新的东西其实也跟外境有关系,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或者说新的方向。那个时候接触到台湾茶界的一些新的文化特性吧,比如台湾的林谷芳做茶与音乐的对话。突然看到,特别喜悦。原来茶可以与精神有这么多震颤和互动啊。那个时候的周围环境里,大家对茶的理解认知更偏重它的物质性,重视香气、滋味,再多一点无非附加些它的历史文化背景。但是你突然进入到一个很抽象的、纯粹精神性的对话和共鸣的时候,茶的另外一个面向被打开。而且你很清楚这个打开的面向不是人为强加给它的,是它真的有这一面,前辈们已经摸索到这一部分了。我觉得这个部分是当代人的创举,因为从历史文献来看,古人并没有走到这个高度,并没有把茶与其他的艺术门类等量齐观。很多文人喜欢茶,也只是把它当作一个带有精神性的农产品而已。


  

图片由老古工作室提供 摄影 by 洁廉


  亚平:中国茶特殊之处是什么?


  老古:茶在其他国家的传播,因为是舶来品,首先由社会地位、文化水平较高的阶层获取,然后自上而下传播,所以大众对它就会有那种先天的敬慕。茶在中国走的是自下而上的路径,是从日常生活里逐渐提炼出来。所以我觉得中国茶一旦升华到精神性的阶段,它是更稳固的,更牢靠的。


  亚平:中国茶的品种繁多,好像难以学习,难以进入,老师怎么看?


  老古:复杂性或者多样性,还是建立在茶的物质性这个层面上。一旦提炼出精神性的东西,就化繁为简。就像有人批评日本茶道,说它跟茶没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恰恰是因为它跟实际的某个物质体没有什么关系了,它才会构建出更宏观更大的东西,就像我们认知社会一样。日常里头接触的茶太具体太具象,大家会停在感官的维度上。我觉得可以提炼出更高的更抽象的精神性的东西。


  亚平:这一层更抽象的东西可教吗?


  老古:我觉得它有章可循。就像书法或者绘画,是有它可教的技巧和训练方法的,技术方法、路径被指出来以后,每个人会走到不同的地方,最终呈现或者表达出来的东西又是活的。比如书法,最初字要写得清楚明白,最后它可以离开这个表意的层面。我认为茶也有可能走到那个层面,也可以去探索这个层面的表达。它存在一个客观规律性的基础,然后通过日积月累,认知层面的东西才能发挥出来,没有积累则发挥不到那个高度。


  亚平:老师如何积累的?


  老古:我觉得这个过程是有一点点难,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练习。走到今天,我也不太觉得我完全做到,只是有意无意,刚好就走在这条路上。比如说去好多茶区,大量地喝茶。2014年我去了武夷山,参加斗茶赛,三天喝了500种茶。现场由专家、评委打分,给出名次成绩。我拿自己打的分值、列的名次,跟最终的结果比较,一致性非常高,这就代表它是符合客观规律的认知。我把这个经验复制出来,所谓复制就是我选择有代表性的样本。因为你是选的样本,它跟整体还是有差距,要把那个相对来说靠近标准的东西,让更多人去认识,这就建立了一个基本的构架。有了这个框架,就可以往里面填东西,你不会乱放。这个就是我一直在做的,我在路上,应该不光是我自己吧,我相信还有很多特别有天分的人,大家一起完成这个积累。这需要我们自己花时间精力,没有捷径可走。


  亚平:如何教给学生呢?


  老古:我教学生几年下来,发现很多同学已经体会摸索到了那个共通的、觉知的、抽象的部分,而不只停留在物质层的香气滋味上了。它会越来越抽象,一个我们所说的好的茶,好像本身又不是茶,不单纯就是茶的那个东西。它的载体就是喝到的这杯茶,但我们讨论的这杯茶又不单纯就它的香气和滋味而言,而是综合性的东西进到我们身体之后,我们所感知到的内在的影响力。茶比音乐书法更抽象,声音可以录下来,书法有历朝历代的碑帖作为经典,供大家系统研究总结,形成一些共识。茶是即时性的,无法停留,无法重复,你想喝到与上一杯同样的茶,是不可能的。味觉的单一重复不太可能,但是身体接受长期的训练,培养出清晰的辨识度是可能的。当然前提是,扶助你走这条路的人是清晰的,他不断地帮你去调整去印证,然后你就慢慢会走到,跟大家有共鸣。这不是洗脑,也不是心理暗示,越来越多的共鸣存在,证明那个感知经过学习训练是可以抵达的。任何一个领域的认知都需要这样的积累过程,它才能出现。


  


图片由老古工作室提供 摄影 by 玥娴


  亚平:如何从古代茶书中汲取养料?


  老古:这些茶书,不能仅从文章而论,我在读文的同时要回到它的那个社会背景下,所以我要读更多辅助性的书,比如现代学者研究唐宋社会形态及社会关系的那些书,看起来跟茶没关系,我都会读,我要了解写这个文章的人,他所处的社会关系、政治经济状况,或者他选了一个什么样的视角来看茶这件事。然后回到我们当下的社会背景和社会关系来看,我是不是可以借鉴,或者有自己新的认识,我觉得这个才是比较有意义的吧。


  亚平:如何面对某些对茶圈投来的异样眼光?


  老古:很多年前我就有过一个朋友不屑一顾地说:「茶的格局太小,不值得你们这样下功夫,在茶里头寻求这些。」我认为天底下的学问没有大小之分,只看你是不是找到正确的道路和方法。有个同学看到朋友圈里这样的言论:「当代这些知名的学者文人没有一个人混茶圈。」他本能地反感,跑来问我:老师,我怎么样去反驳?我说:没有必要反驳。爱茶是个人喜好,这是其一。其二,不同的时代茶所承载的文化不一样。茶还是茶,它还在那儿,变化的是人的心理。宋徽宗喜欢茶喜欢到自己要写一本茶书,他经常举办茶会,亲自点茶给大臣们喝。在这种风气之下,文人雅士都是论茶高手,见地不俗。你能说那个时候不懂茶就低俗?我觉得不是这样,都是人自己的分别念而已。


  


2017.2.21摄于老古工作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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