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選假新聞滿天飛，法國傳統媒體親民求關注

依據英國坎塔爾媒體諮詢公司與法國《十字架報》的年度晴雨表對於媒體信任度的調查結果，雖然從社交網路上了解的信息越來越多，但每十個法國人中有八個自認為被包圍在假消息中。人們期待媒體能夠在總統大選中扮演重要角色，提供「已證實的消息」。媒體面臨著挑戰。

在民粹主義盛行背景下的大選年即將結束之時，法國人對於時政信息的興趣也創下了近三十年來的最差紀錄。只有64 %（一年內下降了6個百分點）的法國人表示感興趣，其中年輕人（56 %）和低學歷者（58 %）對時政的興趣最低。

對經由不同的媒介傳播的消息的信任度也創下了歷史新低，特別是電視 (41 %, 下降了9個百分點)，只有廣播仍有多數人認為可靠(52 %, 下降了3個百分點)。在這種背景下，涉及權勢人物的信息，記者的報道則創下了最差的成績，只有24 %的法國人認為他們能頂住壓力。

媒體信任度的調查結果（圖片來源：《十字架報》）

「對網路的信任程度在倒退」

信任指數的暴跌適逢信息領域的巨變。「使用習慣演變神速」，Carine Macé指出，她為坎塔爾公司協調年度晴雨表。「在年輕人（35歲以下）中，電視已經被網路取代：35歲以下的人中有34 %聲稱他們把電視作為獲取消息的主要途徑（35歲以上則有53 %），而選擇網路作為主要途徑的有48 %（手機來源佔31 %，電腦來源佔17 %）。在管理層和高學歷者中也是一樣。這是一道數字與代際的鴻溝。18至24歲的人中有38 %的人首先從他們的智能手機中獲取消息，對比於超過65歲的人中只有1 %這麼做。」在互聯網上，社交網路是那些18-24歲的年輕人 (41 %)主要的信息來源。但矛盾的是，年輕人跟其他年齡的法國人(73 %)一樣，很少相信他們看到的消息。

「對網路的信任程度在倒退，但它的實用性卻很普遍。這種信任與實用的脫節從總統大選的角度來說並不能使人安心。」傳媒社會學家Jean-Marie Charon強調說。「這種懷疑一切的氣氛以及對社交網路的信任甚至不如其他媒介的現象，讓人擔心相關公眾辯論的質量。」 傳媒經濟學家Julia Cagé也有同感，她擔心法國會「重演美國的狀況，即傳統媒體面對社交網路一敗塗地。」

「應該更接地氣，更好地發聲」

發生在美國的現象，被稱為「後真相」信息時代，即對於輿論來說，事件真相的影響力遠不如社交網路上傳播的信仰或謠言。事實對於輿論來說要比信仰或是社交網路上傳播的謠言更加缺乏影響力嗎？法國會出現同樣的現象嗎？Julia Cagé的看法正好相反：「法國人從未像今日一樣尋求精準的事實，問題是他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總統大選之際，在由兩個系列問題組成的民調中，人們的這種慌亂表露無疑。使用社交網路的法國人自認為淹沒(83 %)在謠言與假新聞中。人們被大量的消息淹沒，四分之三的人(78 %)期望媒體能夠扮演一個重要角色，在追蹤總統大選戰場時能夠向他們優先(74 %)提供「已證實的消息」。只有10 %的人希望媒體做出保證。

四分之三的人(78 %)期望媒體能夠扮演一個重要角色，在追蹤總統大選戰場時能夠向他們優先(74 %)提供「已證實的消息」。只有10 %的人希望媒體做出保證。（圖片來源：《十字架報》）

特朗普的當選如教學案例。「像很多媒體一樣，我們在他勝選後開始集體反思」，法新社信息總監Michèle Leridon解釋說。「大多數美國媒體號召人們為希拉里投票，結果是徒勞無功。因此我們覺得應該更接地氣，同時也應該更好地發聲，設法在社交網路上影響更多的人。」

BFMTV電視台聲稱「從中得到了教訓」

面對這種挑戰，法新社制定了路線。「對於總統大選，我們將更深入現場，會見所有陣營的支持者，更多地介入失地，報道使用更加公正的方式並自省我們使用的表達方法和公眾可能接收消息的方式。」

對於法國BFMTV電視台總經理Hervé Béroud來說，「謠言滿天飛與社交網路上信息泛濫對我們來說既是重大的責任又是機遇：人們開始懂得別人說的一切並不總是準確的。他們需要衡量標準，而這些我們有責任提供。」2015年BFM因恐襲報道的方式而備受批評，被稱為法國最大的連續新聞台聲稱「從中得到了教訓」，表示報道新聞的首要不再是「直播」，而是「已證實的消息」，播送時「應有職業操守」。

追求消息可靠性的目標「是法國新聞廣播電台（France Info）的核心宗旨之一，兩年前設立的初衷就是為了發布已證實的消息」，法國新聞廣播電台的數字部經理Antoine Bayet回想道。「十五名記者撰寫了15000條信息，其中包括France Info電視頻道的標題新聞。這說明記者們能夠從容不迫地處理信息，以及在處理連續新聞時能突出重要消息。」

法國新聞廣播電台（France Info） （圖片來源：《十字架報》）

「把重點放在接地氣的現場報道」

電視、廣播、雜誌、報紙等媒體表示將通過大選報道中更多的實地調查反映法國民眾的意見。弗朗索瓦·菲永在中右翼政黨候選人初選中勝出出人意料，第二天《巴黎人報》率先決定放棄訂製「適時民調」，轉而把重點放在接地氣的現場報道，其餘的媒體，像法新社或是法國廣播電台在公布調查之前，先了解調查的方式，了解在具體的選戰情境中，相關調查究竟有多少現實的可信度。

在「事實核查（fact-checking）」的新聞模式下，由一些頂尖媒體做出的另一個重大許諾是查出「假新聞（fake news）」，這些虛假消息在社交網路上流傳甚廣。《世界報》、法國新聞廣播電台和法新社加入了由谷歌（Google）協助組建的「第一稿新聞」（First Draft News）網站平台，它使國際媒體和社交網路合作，以便「改善網上內容的可靠性」。更加具體的例子是，《世界報》旗下的數據分析網站「Les Décodeurs」創建了Décodex，「一個用來對抗假消息網站的工具箱，它利用已根據可靠性的五個等級分類的600個基本網站來運行，這些網站由五種顏色標明」，該網站創始人Samuel Laurent解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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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歌(Google)和Facebook這兩家美國科技集團宣布加入Crosscheck行業聯盟（其中還包括Buzzfeed等媒體），擬在今年4月法國總統大選前在該國進行新聞打假，以回應外界對他們在打擊虛假新聞報道方面做得不夠的持續批評。該聯盟正致力於幫助公眾判定在線媒體報道的真實性，以打擊虛假網上新聞。Crosscheck表示，該組織的17家成員機構將「查找並核實在線公開傳播的所有內容，包括照片、視頻、評論和新聞網站，其中法國總統大選為關注重點」。

上月，歐盟委員會(European Commission)向這兩家集團發出警告，他們如果不採取行動阻止虛假新聞——包括一則聲稱德國最古老的教堂被1000名暴徒焚毀的消息——的病毒式傳播，將面臨來自布魯塞爾的行動。「就像所有人一樣，我很擔心假新聞，尤其是在此次美國大選之後，」歐盟數字信息主管安德魯斯·安西普(Andrus Ansip)向英國《金融時報》表示，「我的確相信自律措施，但是如果需要某些澄清的話，我們將做好準備。」

Facebook還將在法國測試該公司自己推出的事實核查工具，該公司已經與法國的事實核查機構開展合作，如法新社(AFP)、BFMTV、L Express、France Médias Monde、法國電視台(France Télévisions)、《解放報》(Libération)、《世界報》(Le Monde)和《20分鐘報》(20 Minutes)。Facebook的事實核查工具將邀請用戶通過下拉菜單將他們看到的可疑新聞報道在該平台上進行標記。第三方事實核查人員隨後將分析社區標出的報道，並判定其為真實報道還是虛假新聞。Facebook的假新聞過濾工具已被引入美國和德國，而且已經與這兩個國家的Politifact、Snopes以及總部位於柏林的Correctiv等第三方機構開展合作。Facebook在一份聲明中表示：「當一則報道被兩家事實核查機構描述為虛假信息時，它將被標記為有爭議，（而且）將顯示一個預警。」

突顯社交媒體平台受到越來越大的政治壓力的一個跡象是，英國下議院文化、媒體和體育委員會上月也宣布，將針對虛假新聞展開議會調查。包括德國在內的其它國家則擔心，全國大選可能受到社交平台上虛假新聞傳播的影響。「在德國，不僅有一般謊言，還有蓄意在網上散播的煽動言論，」Facebook在德國的合作機構Correctiv的創始人大衛·施拉芬(David Schraven)說，「例如，我們可以看到各種各樣右翼極端主義新聞、雜誌，散布關於難民的完全虛構的故事和引述。」

「被當成攻擊目標的媒體應該用自己的武器回擊，核對事實，將事件聯繫對比，特別是要賦予它們意義。媒體不能一錯再錯，應該更加警醒。這同時也是重新提出疑問的時機，我們要努力去適應。」法新社的Michèle Léridon總結道。這些旨在使人重獲信心的聲音也應該傳達給已經遠離媒體的公眾。(歐洲時報/ 趙多維 編譯報道)

編輯：Jacque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