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幕飄落的櫻雪

咳咳～

走過路過的各位看官

甩頭看過來！

或許你已發現，為了賞櫻，各路「算命大仙」剛進入2017年就開始躁動不安了。其中，日本氣象株式會社在一月份就率先公布櫻花開放的時間，他們說：東京預測會在3月22日這天最早開放，關西的名古屋和福岡也將會在3月23號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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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么，為了給整裝待發準備全家老少齊上陣賞櫻的你助興，人中君接下來就！要！

出～題～嘍～

問：日本 + 三月 = 嘛？

眾人：SA～KU～RA～

再問：sakura + 電影 = 嘛？

眾人：？？？（抓耳撓腮）

人中君一臉嚴肅（其實內心偷笑）：

欲知「sakura + 電影」將產生何種化學反應，

請看王眾一總編撰寫的

關於「櫻（映）花（畫）」的深度好文！

「經典電影+唯美櫻花」擦出的燦爛火花，

總有一處吸引you！

看完這五部電影之後，

你的賞花biger就更上一層樓嘍~

本文將通過以上五部日本電影描述的櫻花，令你窺見日本人內心的美學感覺和情感世界。也許透過銀幕飄落的櫻雪，會幫助我們捕捉到日本人獨特的「心象風景」。本文原刊載於不久前剛剛出版的雜誌書《知日》「櫻花入魂」特輯，特由編輯部授權在我刊微信公眾號推出。

日本人對櫻花有著特殊的敏感,因為他們最了解櫻花之美。日本人不僅世代努力培育出各種不同品種的櫻花，更是不厭其煩地通過浮世繪、小說、攝影、散文、新聞報道，以各種角度描述、展示品種繁多的櫻花的婀娜千姿。普通日本人寄予櫻花以個人情感，美學意識則是通過櫻花對自己在共同體中身份的確認。

筆者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在日本學習生活期間，曾經在東京上野觀察過日本人在櫻花樹下飲酒狂歡，以及夜裡泛舟隅田川賞夜櫻的場面。不過讓筆者感觸最深的，還是日本人通過電影描述的櫻花。或者說，銀幕上的櫻花更加能夠讓人窺見到日本人內心的美學感覺和情感世界，喜怒哀愁。伴隨著飄落櫻花，日本人「心象風景」透過銀幕呈現在我們面前。

膠片電影中的櫻花

1980年，以前衛電影代表人物著稱的鈴木清順，推出了在日本電影史上留下重要一筆的「大正三部曲」之一《流浪者之歌（ツィゴイネルワイゼン）》。

如同同時期的前衛電影導演寺山修司一樣，鈴木清順熱衷於以戲劇傳統演繹電影。在這部號稱「電影歌舞伎」風格的作品中，西式洋樓與榻榻米、西裝與和服等反差巨大的要素雜糅在一起，而漫天飄舞的櫻花，尤其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部反覆表現流浪與情慾主題的作品，講述了中砂和青地的交情以及與多個女人之間的複雜關係。青地見證了中砂的放浪生活，並作為講述者串聯著這個以零碎的片斷架構起來的故事。

情感的高潮設定在一個頗具間離效果的舞台劇式的場面：中砂死了，青地的妻子和青地通電話。而事實上身處兩地的青地與妻子這時就站在畫面中窗戶的兩邊，疾風吹過，大瓣大瓣的櫻花在窗外密集地飄落，烘托著兩個人不平靜的內心，也象徵了猝然殞命的中砂，令觀者不禁隨之心動。這裡的櫻花飄落，頗似舞台道具的效果，濃厚、熾烈。

而中原俊在1990年根據漫畫原創作品《櫻之園》拍攝的電影《櫻之園（櫻の園）》中所呈現的櫻花卻是另一種風格。

一個高中女校校園裡植滿櫻花樹，四月花開時分，校園裡一片緋雲，宛如世外桃源。女校高中生們在開學之際要排演契訶夫的話劇《櫻桃園》，電影講的是話劇公演前兩個小時里的故事。

女學生們的微妙關係與情感糾葛，她們的內心世界，透過校園內如雲如幻的櫻花背景，極好地形成共鳴的節奏，引導著故事淡淡地發展到高潮。在這裡，櫻花令人嗅到青春的氣息，而女生群體與櫻花團簇已形成了極具象徵意義的共同體對應。

同樣描寫四月花開時分的青春故事，岩井俊二在1998年拍攝的《四月物語（四月物語）》，說的卻是一個女學生的故事。這也是松たか子的主演處女作。

主人公卯月從冰天雪地的北海道隻身來到東京武藏野大學求學，在已經是四處櫻花盛開的東京，她騎著單車在陌生的城市開始一個人的學習生活。性格內向羞澀的她開始遭遇未知，和性格強勢的同學、謹慎警惕的鄰居、舉止怪異的路人打起交道。一個尋常的故事，一道尋常的風景。

看櫻花零散地飄落，品人生浪漫與輕鬆。這就是岩井俊二眼中的青春電影。緩慢的節奏、平淡的情節，但唯美的畫面總是令人怦然心動。單車駛過鋪滿櫻花花瓣的小路已經令人心醉，而最令筆者難忘的，莫過於卯月站在櫻花盛開的路旁目送搬家公司的卡車離開後，不經意地抖落衣襟上櫻花花瓣的一瞬。這畫面簡直就是一首散文詩。

影片結尾，一場雨後，櫻花散盡，夏天即將到來。初來東京的卯月結束了羞澀的青春徘徊，四月的故事措手不及地落下帷幕。美好事物的稍縱即逝與淡淡的傷感，被導演運用櫻花的背景詮釋得淋漓盡致。

以上三部電影是20世紀留下的關於櫻花的膠片電影，畫面厚重，而且有幾分朦朧。進入21世紀，電影進入數字時代，櫻花的描寫又有了哪些變化與進化呢？

數字電影中的櫻花

新海誠當屬21世紀的寵兒。數字電影和動畫片數字技術的進步都給了他更進一步細膩地展現其想像的空間。儘管他的故事世界看起來比宮崎駿那一代要簡單許多，沒有歷史的負擔，總是變著花樣描寫少男少女之間萌萌的純愛。是否岩井俊二的《四月物語》給過他啟發不得而知，但他在2007年推出的動畫片《秒速五厘米》將初遇與邂逅也設定在櫻花爛漫的四月，卻實在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部由三個短篇集結而成的作品，頭一個便是《櫻花抄》。小學生貴樹和明裡走在櫻花如雪的春天裡，明裡告訴貴樹，櫻花飄落的速度是每秒鐘五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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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裡，貴樹因為要離開東京轉學到鹿兒島而要和明裡見面告別。突如其來的大雪令貴樹午夜才趕到見面的車站，兩人在雪花飛舞的夜裡，來到相約再見的櫻花樹下交換了初吻。枯無一葉的櫻樹和漫天的雪花象徵了二人的朦朧離愁。貴樹在鹿兒島成長，漫長的夏天過去，心中想著的還是明裡。多年後，他再次回到東京。

短篇的第三部就是《秒速五厘米》。已經走上社會的貴樹依然孑然一身。東京又到了櫻花如雪的四月。從窗外飄進的一片櫻花，打破了平靜，惹起了貴樹的暗愁。紛紛揚揚落英如雪的鐵路道口，貴樹與一名女子擦肩而過。直覺告訴貴樹她會回首相望，但通過的電車隔開了他們的視線。而實際上故事已經交待，成年的明裡不久將要和別人結婚。

悠緩的秒速五厘米，十三年分離的漫漫時光，恰好足夠兩顆心從緊緊貼近，到變成地球上最遙遠的距離——從南極到北極。一段朦朦朧朧的初戀，一絲難以割捨的暗愁，就這樣通過首尾相顧的繽紛落英烘托得淋漓盡致。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中國人往往把愁緒和秋天聯繫在一起，而日本的離愁竟能和春天的櫻花聯想在一塊。細想起來，這應該與日本人美麗卻無常的「物哀」美學意識密切相關。至於秒速五厘米，又讓筆者想到一段有趣的佳話。上個世紀80年代，中國舞劇《絲路花雨》在日本公演時，日方將之翻譯為「シルクロードの花吹雪（絲路花雪）」。中國人想像中的花雨是極樂世界失重狀態下整朵的鮮花自天而降的意境，而在日本人的美學感覺里，如雪飄撒的落英才能符合他們的想像。沒想到，在新海誠那裡，竟精準地測算出，落英的速度是每秒鐘五厘米！

還有一部和櫻花有關表現聚短離長的悲劇是2010年廣木隆一導演的作品《雷櫻》。

一個山林中長大卻不知愛為何物的女孩小游（蒼井優），一個養尊處優卻不相信人間有愛的貴族青年清水齊道（岡田將生），兩個社會身份完全不在一個層級的男女，因為一株枝葉繁茂的櫻樹之緣而墮入愛河。

然而，兩人受到命運的懲罰最終未能走到一起。當清水齊道人生將要走到盡頭的時候，想起了還留在山裡的小游。此時他和小游的孩子已經長大成人，盛開的櫻樹下，同樣老去的小游和他的兒子相依為命，頑強地生活著。

在這部電影里，一片綠樹中唯一一株盛開的櫻樹象徵了愛的頑強與生命力，而枯榮交替的場面又象徵了命運的無常。

銀幕上的櫻，形態各異，美奐美崙。紛紛揚揚的櫻雪，從銀幕上飄落，飄進每一個觀眾的心田，令人體會櫻花美學的情感世界。正所謂花落美如雪，一花一世界。

作者簡介

王眾一，人民中國雜誌社總編輯。中國世界電影學會理事，中國電影家協會會員。譯著有《日本電影100年》、《日本電影的創新激情》等。

作品封套攝影：佐渡多真子

編輯：續昕宇

電影劇照：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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