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林：丁香空結雨中愁

《中國美術報》第58期 美術副刊

【編者按】農曆二月十五是傳統節日「花朝節」，俗稱百花生日。花朝節由來已久，早在春秋時期，《陶朱公書》中已有記載，歷代以來頗受文人雅士的喜愛。南朝梁元帝有詩云：「花朝月夜動春心，誰忍相思不相見」，張正見云：「詰曉三春暮，新雨百花朝」，唐代詩人方干亦有「花朝連郭霧，雪夜隔湖鏡」之句，宋吳自牧《夢粱錄·二月望》：「仲春十五日為花朝節，浙間風俗，以為春序正中，百花爭放之時，最堪游賞……掛名賢書畫，設珍異玩具，莊嚴道場，觀乾紛集，竟日不絕。」花朝節是最富詩意的傳統節日之一，其與八月十五的中秋，分別稱為「花朝」與「月夕」。本期以「花朝」為主題，描繪當下的花事與人情，並與繪畫相關聯，品味時賢逸事與畫院變遷。

本期導讀

山雀：行芳

胡桂林：丁香空結雨中愁

丁香空結雨中愁

?胡桂林

荷園以水景為中心，水中以荷取勝，故名荷園。荷園內石水疊景、復廊委曲，庭院深深，一帶模仿自然的溪流，自東向西，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連接起三座大小不一的池沼荷塘，春秋佳日，溪水源頭丈余高的瀑布注水，清溪瀉雪，石磴穿雲，其聲琅然，一牆之內清風自生。雖曰人造，宛若天成。

荷園裡花木繁茂，最能感受一年中四季的變化了，春節剛過春風就刮起來了。暖日暄晴，春雲浮蕩，荷園裡看花的時節來到了。看花先看迎春花，在游廊交匯處，臨水植有一大叢迎春花，依然乍暖還寒，萬籟俱寂的時節，迎春花總是悄然開放，每個枝條上都是花，一朵挨著一朵，擠成了一串。東風第一枝，最為搶眼。

荷園裡那數株臘梅花，都是有三十年樹齡的大臘梅了，纖枝婆娑，開花時候點點金黃，滿樹繁花，黃燦燦地吐向冬日的晴空，那樣的熱熱鬧鬧，而又那樣的安安靜靜，疏林凍水熬寒月，唯見一株在喚春。

要說荷園裡花事最盛的，玉蘭應該算是花魁榜首了。荷園裡的玉蘭樹，在建院之初移植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成樹了，算起來樹齡應該超過了40年。玉蘭花開時異常驚艷，滿樹花香，舒展而飽滿，因其株禾高大，開花位置較高，迎風搖曳若天女散花，那芳郁的香味委實清新可人，花開花落花滿天，30多年來，一直是畫院最耀眼的一景。玉蘭又稱報春花，在北京有著悠久的種植歷史，最著名的要數西山大覺寺的古玉蘭了，說花開時節動京城，一點不為過。頤和園樂壽堂院內的清代玉蘭樹，種植於乾隆年間，寓意著玉堂富貴的皇家吉祥，至今仍是觀賞玉蘭最佳去處。

每逢清明前後，荷園裡丁香花總是適時地來，靜靜地開放，花瓣小小的，雖不夠絢爛，卻可以感受一場芳香之旅，因為這個時候荷園裡都沉浸在那清雅濃烈的香氛中了。「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悵」，似乎那花香可以安撫傷春的情懷，暫時忘卻歲月的流逝。如今散布在荷園裡的丁香樹，已經成片成林了。唐代李商隱有詩曰：「樓上黃昏慾望休，玉梯橫絕月如鉤。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丁香自古以來就與文人筆下的愁怨、美麗、思念結合在一起，更讓人多了幾分黯然心動。

荷園裡還有兩株名貴的古董級花木，很值得說一說，一是紫藤，一是西府海棠。紫藤自古就是文人墨客的私寵，清初詩人朱彝尊的古藤書屋，楊梅竹斜街雍正朝探花梁詩正老宅里的紫藤，紀曉嵐故居其手植的那株古藤等，都是京城著名的紫藤，著名的原因自然是「花以人名」了。畫院內的這棵紫藤，樹齡要在百年以上，是當年黃胄先生從一座被拆的老四合院里移植過來的，歲月悠悠，早已無人能識。不過現在已搭起花架，讓它舒展了筋骨，煥發了青春，「庭前十丈藤蘿花」的景象已重現。

畫院里的那株海棠樹，也是建院之初從京城某「大宅門」里移栽過來的，樹的粗細不比著名的恭王府海棠樹小多少，因為不是生在帝王家，所以一直蹉跎寂寞。海棠姿態瀟洒，花開似錦，自古以來是雅俗共賞的名花，「海棠春睡」是千年來美麗的夢影。說起海棠花還有一段藝林典故，海外羈旅的國畫大師張大千先生曾作有《乞海棠》詩：「君家庭院好風日，才到春來百花開。想得楊妃新睡起，乞分一棵海棠栽。」原來他的一位好朋友家裡栽有海棠樹，引起了張大千故園之思，他要向好友乞討一棵海棠，「典畫征衣更減糧，肯教辜負好時光。聞道海棠尚未聘，未春先為辦衣裳」。足見他對海棠的熱愛，更可見老輩藝術家率真的情趣。月朦朧，鳥朦朧，簾卷海棠紅。荷園裡的海棠花下是值得流連的。

荷園以荷取名，看花當然不能少了荷花。畫院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荷花，自然也沒有荷園的名字。2009年楊曉陽先生接任國家畫院院長後，親自規劃改造畫院庭園景觀，才有了今天的荷園。自古畫家就與園林結有不解之緣，如文徵明與拙政園，倪雲林與獅子林，都堪稱經典。荷園裡芙蓉裊裊依然，幾許暗香襲來，碧水環景，景中含詩，濃情墨意，繪出一座恬靜水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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