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火藥爆炸作畫，卻讓世界都潸然淚下！

櫻之於東瀛，就像是一種宗教，神聖得難以企及，卻又著迷得無可救藥。他們種櫻，賞櫻，以櫻冠名……詩人詠櫻，作家寫櫻，畫家繪櫻，攝影家拍櫻，歌者贊櫻，他們用自己的擅長去表達櫻花。旅日9年的蔡國強也做了這樣一次嘗試，不過他用的是，火藥，然後靠爆炸。

火藥，是蔡國強的藝術表達

這樣說可能不符合藝術展現的一貫調性，但正是火藥的演繹，把這個出生在泉州一個小漁村的他從中國帶到了日本，帶到了紐約，帶進了世界頂級的藝術家圈層。在他的藝術作品裡，往往是以天為幕，以大地為布景，用城市創作。

蔡國強「九級浪」開幕所作的白日焰火 上海黃埔江面

蔡國強「九級浪」開幕所作的白天焰火 上海黃埔江面

塞納河上綻放的「一夜情」

若是單獨提及蔡國強這個名字，可能認識的人不多，但大家肯定還記得08年奧運會從永定門一直燃放至鳥巢的「腳印」煙火，那就是他的作品。

「你越是想控制它，往往越無從入手。創作的結果永遠難以預測，而這正是最有趣的部分。」

火藥的爆炸帶著巨大的不確定性，隨時間、空間、擺放等因素影響，帶來的結果或驚喜或遺憾，但蔡國強卻對這樣難以控制的「瞬間綻放的力量和美感」著迷得不可自拔。

《白日焰火》 2"37""

當很多人問及為什麼是火藥的時候，他說，火藥形成於很多自然元素的結合，即便是作品中很多彩色的元素都是自然的物質或藥物，所以每一次使用火藥進行創作，就會成為他和自然的一次對話。他出生於1957年，成長時期正是中國動蕩的年代，那時候他常常會聽到各種或大或小的爆炸聲，同時，繼承了父親謹小慎微性格的他，火藥的爆炸對於他來說就像是一個生命的突破。

散不盡的鄉愁，訴不盡的中國情懷

在畢業後不久的蔡國強便去到了日本讀研，在日本呆了九年，然後就久居美國至今。數十年的海外生涯並沒有洗去他對家鄉的眷戀，對祖國的情懷，從「長城延長一萬米」的爆炸作品，到用99匹狼（模擬）所做的裝置藝術「撞牆」，他把這一切，都妥善安放進作品裡。

作品：長城延長一萬米

99匹狼 作品：撞牆

《天梯》是蔡國強所有作品中不得不提的存在。就在2016年的6月的一個凌晨，他在故鄉泉州惠嶼島點燃了一座高500米，寬5.5米的火藥鋼絲梯繩，梯繩被白色氨氣球拉起升入高空，在黑夜醒目的煙火隨梯繩拾級而上，宛若通向天堂。

《天梯》實拍 1" 20""

《天梯》是蔡國強獻給百歲奶奶的祝福，為了這個作品，他準備了21年，其中曾三次夭折，最終在故鄉得以完成，曾經他從這裡出發，帶著希望和期盼，現在他又回到了這裡，帶著祝福和眷愛。在天梯完成後，臉書直接刷爆了一段80秒的天梯視頻，Netflix為蔡國強拍了一個紀錄片，名字就叫《Sky Ladder》（天梯）。

紀錄片《天梯：蔡國強的藝術》中文版預告片2"10""

《天梯》，福建泉州惠嶼島海邊，歷時約2分30秒

夜櫻，迄今為止最大的火藥爆破圖

蔡國強畢業於上海戲劇學院的舞台美術專業，他每一次點燃火藥，就像拉開舞台帷幕的那一瞬間。火藥是他所有作品的原點，他會將爆炸後的場景呈現於畫布上。

《春》

《向日葵速寫》

《西湖》

「許多日本藝術家終其一生磨鍊這一寸櫻花，我也想嘗試。」

2015年7月，蔡國強在橫濱美術館舉辦了他的個人展覽，這距離他上一次的日本個人畫展覽已有7年時間。個人畫展的主題是《帰去來》。個展里展示了他至今為止的作品裡最大的

一幅火藥畫，名為「夜櫻」。

《夜櫻》

《夜櫻》局部

「火藥作畫」之前，他會將意想出的大致畫面諸如自然風景，城市高樓等在巨大的畫紙或是畫布上進行臨摹，隨後撒上不同程度的火藥，再用硬板蓋於其上，還要壓上石頭，最後點燃火藥進行爆炸，用自然散落的灰燼，使畫作呈現。「夜櫻」就是這樣得來。

蔡先生正在繪製的夜櫻草圖

這裡，是對櫻花最治癒的解讀

在福島地震後，與蔡國強深交20年的好友志賀忠重在福島縣磐城市中心的田園地帶種植 9萬9千株櫻花，名為「磐城萬株櫻花」項目。2012年，蔡國強造福了這個地方，並提出了在山頂建立「迴廊美術館」的方案。在志願者的努力下，迴廊美術館於2013年4月圓滿竣工，蔡國強先生還出席了開館儀式。

在《知日?櫻花入魂》特集中，我們採訪到了蔡國強老師。當櫻花遇見煙火，當把櫻花視作未來，蔡老師為我們講述了另一種櫻的獨白。

小野一夫 攝

知日與蔡老師的約見，就從這個故事開始。

知日

對日本人來說，櫻花可能不單純是一種植物，更是一個符號，有很多文化的內容。但是，對於沒接觸過日本文化的外國人來說，很難理解櫻花到底是何種存在。因此，為了重新考察櫻花在日本文化中的意義，《知日》策划了櫻花特輯。蔡老師在日本生活9年，2015年在橫濱美術館製成櫻花的大型作品。另外，2011年的東日本大地震以後，又參與了福島縣磐城市的「磐城萬株櫻花項目」。所以我需要老師的一個對櫻花的解讀……

蔡

我剛從磐城回來。在2011年大地震發生之後，我們捐了錢，他們種櫻花，我也會去幫忙種櫻花，然後我建了一個迴廊美術館，有160米長，我們也有圖書館，還有幾個樹上的旅館，叫tree house。都是剛建起來。還建了兩座塔，塔在山上，一座是高8米的黑塔，我叫「墨塔」，水墨的塔。我父親是5月份去世，所以磐城的朋友們就我種了一棵櫻花送給我的爸爸。剛好在塔的旁邊。他們在那顆樹下掛著「蔡さんのお父さんへ」。花種的太多了，每個種花的人都有自己的櫻花，然後掛一個牌子，寫他的message。

我也寫了一個牌子：「方寸之間，天涯萬里。」那時是10月底吧，黃昏的時候，我發現櫻花樹上開出了一朵櫻花。第二天我走之前，叫他們專門拍照片。我以為櫻花這個東西是很有靈性的。它開花的時間短暫，卻有靈性十足。人不可能每天都有靈性。靈性是偶爾迸發，就像閃光點，不是像電燈泡一直亮著的。

對我來說，

櫻花它像火藥，很短就開了。

很感動的時間裡面的美……是一種來的鮮艷，去的快的感覺，跟火藥很像。

知日

　老師在日本生活9年了。剛來的時候，就認識到櫻花的魅力嗎？還是通過那個大地震，他們的活動來認識到櫻花魅力的嗎？對櫻花的認識有發生變化嗎？

蔡：在日本的時候，櫻花對我來說，櫻花開的時候，就像天上的雲彩掉到了地上。櫻花不光是白天，處處都是櫻花，顏色千變。櫻花不光是白天，晚上也很神奇。

知日

　小時候在福建沒看過櫻花嗎？

蔡

　就是有也是一棵半棵。日本就是種了太多的櫻花，所以很美。櫻花不僅僅是風景，也是日本文化的一種象徵。在大地震以後，我在北京拍賣了畫，寄給他們救災，讓他們蓋房子，生活，他們說要種櫻花。我覺得，你們櫻花已經那麼多了，現在不趕快為生活救災救難，怎麼要種櫻花？他們說，我們這一代人為下一代留下了不好的，因為核電站泄露，污染了我們的故鄉。被污染的土地，留給我們的後代，很不好，所以我們希望種櫻花，使我們的故鄉更美。我當時聽了很感動。那我就跟他們講，如果你們種９萬９千棵櫻花，從宇宙看下來，這些被污染的土地變成了櫻花的海洋，粉紅色的，這會很美。

知日

　我聽磐城的項目有關人員講，您聽到他們要種櫻花時的反應，覺得是不是太浪漫了，因為地震發生了，應該趕快蓋房子。但是能理解他們的意思嗎？

蔡

　開始我是不理解。因為已經有這麼多櫻花了，還要種，不把錢用來做一些緊急的事情。但我後來理解了，這是一個通過種櫻花，重新使這個土地更美，重新號召人們面對自己的責任。尤其櫻花種了以後，是可以留給未來的，同時也是一種贖罪，凈化自己靈魂、提升自己的精神。

櫻花不僅是一個風景，它也是一種心裏面的風景。……所以這個櫻花不只是種在大地上，也是種在了自己的心裏面。

知日

　老師2015年的櫻花的大作品，跟有這個思想變化有關係嗎？

蔡

　有關係。

使我認識到櫻花在日本的「重」。櫻花其實很輕，花期短暫，但是對日本人來說，是很重，很長久，看得見和看不見的風景

。

在西方也能看見很多櫻花，但是跟在日本看到的櫻花還是不一樣。在華盛頓就有櫻花，可很不一樣。

本文節選自《知日?櫻花入魂》特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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