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年前釋放的俘虜終於歸順：說說明太祖朱元璋的第五次北征

愛猷識理答臘在北方力圖中興未果，於洪武十一年（1378）五月去世，明朝方面得到的情報是其子脫古思帖木兒繼位（其實脫古思帖木兒是其弟），從後來明成祖朱棣的說法看，明朝方面甚至認為託孤思帖木兒就是被朱元璋在南京「恩養」了5年的元順帝嫡孫「崇禮侯」買的里八剌。

愛猷識理達臘事迹參見宣光洪武兩龍飛：與朱元璋分庭抗禮的愛猷識理答臘

朱元璋此時的總體策略是經略甘肅，扼守西番（吐蕃，此時猶臣服於北元）門戶，斬斷北元的右臂；對正面的敵人，每年春天出兵，冬季不到撤回，史家稱「蓋以攻襲為守也」；同時，在遼東屯田的計劃也擺上了議事日程，即所謂「備邊在足兵，足兵在屯田」。

（國際視野下的大明和北元）

洪武二十年（1387）正月，做好足夠準備的朱元璋命宋國公馮勝為大將軍，潁國公傅友德、永昌侯藍玉為左右副將軍，南雄侯趙庸、定遠侯王弼為左參將，東川侯胡海、武定侯郭英為右參將，率領20萬大軍北征元太尉納哈出。

納哈出是成吉思汗四傑之一木華黎第九世孫，曾經擔任元太平路（治所今安徽省馬鞍山市當塗縣）萬戶（世襲軍職萬戶長），算得上是朱元璋的「老相識」——至正十五年(1355)，朱元璋克太平將其俘獲，但朱元璋出於「統戰」需要，以其為名臣後人的理由，不但待之甚厚，還殷殷勸其歸順，可是驕傲的納哈出油鹽不進、堅決不從，此時朱元璋脾氣甚好，好言相撫，厚贈銀兩，准其北歸元朝。

至正二十年(1360)，納哈出擔任遼陽行省「左丞相」，佔據了遼瀋地區，在平定北犯的紅巾軍時立下赫赫戰功，自己的實力也不斷膨脹。

（納哈出割據遼東，儼然一支獨立的力量）

元朝滅亡後，北元朝廷因為納哈出手握重兵，戰略位置重要，先後封其為丞相、太尉，故而有了太尉納哈出的稱號。不久，元遼陽行省平章劉益降明，遼東大部為明所有，納哈出領兵盤踞開元路（今遼寧開原，大城市鐵嶺下轄縣級市），屯兵20萬於金山（今遼寧昌圖縣金山堡以北至遼河南岸的吉林雙遼東北一帶)，依仗畜牧豐饒、兵強馬壯帶來的經濟軍事實力，與明軍長期對峙，雙方互有勝負。

脫古思帖木兒繼位時，納哈出已經成為北元方面的一股主要勢力，有史料言，北元朝廷曾破例封其為開元王。明取得遼東後，朱元璋也數度遣使招撫這位「老朋友」，但納哈出一直置而不答，不過，面對北元「皇帝」的封官晉爵後的種種要求命令，納哈出也是置若罔聞。

洪武二十年三月，馮勝大將軍率領的20萬明軍出長城松亭關，建築大寧、寬河、會州、富裕等4座城池，並留兵屯守，以便保障前方將士後勤供應。五月，馮勝率軍直撲納哈出大本營「金山」，在遼河東岸，明軍俘獲了納哈出的屯軍300餘人、戰馬400餘匹。納哈出聞訊後，急忙向北逃竄至松花江一帶。

馮勝大將軍按照朱元璋的部署遣使招撫納哈出。當時，納哈出的部下普遍厭戰，也無意效忠北元朝廷，面對孤立無援、人心離散的局面，納哈出被迫派遣使者，到馮勝大將軍營帳約降。

雙方接洽後很快達成一致，於是馮勝委派右副將軍藍玉，到一禿河（即發源於今吉林省四平市伊通縣境內哈達嶺山脈青頂山北麓的伊通河）接受納哈出投降。沒曾想，就在舉行受降儀式時，因為彼此理解有誤，鬧出了大亂子，差點讓整個受降泡湯。

受降儀式上，為表誠意，藍玉脫下衣服贈送給納哈出，納哈出不知是出於客氣還是礙於禮俗堅辭不受。藍玉的外甥、已故名將常遇春兒子常茂是個愣頭青，見此情景誤以為納哈出不肯歸順（一說這時還有一個通蒙古語的趙指揮告訴常茂納哈出和部下說要逃走），便當即抽出馬刀，砍傷了納哈出手臂。納哈出大怒，以為「南蠻子」玩弄陰謀詭計，遂遣散了準備投降歸順的部眾。莫名生變，情況危急，馮勝大將軍立即命降將安撫納哈出，通過解釋化解誤解。納哈出弄清真相後誤會冰釋，他重新召回手下將士，正式宣布歸順明朝。

（元末明初戰爭圖景）

馮勝大將軍率領納哈出及其所部20餘萬將士南遷，經過一迷河（發源於今吉林省吉林市下轄磐石市驛馬鄉呼蘭嶺的飲馬河）時，明軍又收編了納哈出流散當地的2萬餘名將士、馬車5萬餘輛。至此，盤踞「金山」地區30餘年的納哈出勢力終於歸順了明朝，東北地區得以統一。

本次北征涉及的人等結局如下：納哈出到達首都應天府（今江蘇南京）之後，立即受到明太祖皇帝朱元璋的隆重接見，朱元璋還晉封納哈出為「海西侯」，賜「鐵券丹書」，其屬下官員也各有賞賜、各授官職。洪武二十一年（1388），納哈出跟隨傅友德出征雲南，不幸卒於武昌舟船之中（對於有小明王死於舟船先例的朱重八，這個死法啟人疑竇也是可以理解的）。明朝政府將納哈出厚葬在南京南門外，納哈出的兒子「察罕」承襲父親爵位，被封為「瀋陽侯」。

（清上官周畫《明太祖功臣圖》上的馮勝）

與降將的優厚待遇恰恰相反，朱元璋對功臣相當苛刻，因為大將軍馮勝舉報自己那個老是犟頭倔腦的女婿常茂「激變」，將其「械繫至京」，常茂也不客氣，「言勝諸不法事」，朱元璋各打五十大板，沒收馮勝的大將軍印，命他在鳳陽（今安徽省滁州市鳳陽縣）建宅居住，定期上京朝見，諸將士也無賞賜（馮勝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統率過大軍，後被賜死），將常茂安置到了偏遠的龍州（今廣西壯族自治區崇左市龍州縣），4年後常茂鬱鬱而終——和常茂生了三個兒子的馮勝女兒看自己的兩位親人這樣撕逼估計也是完全醉了。

6年後，常遇春的小舅子、常茂的舅舅藍玉被剝皮實草，抄家，滅三族，並株連蔓引，自公侯伯以至文武官員，被殺者約15000餘人，是為「藍玉黨案」，之前受到厚待的納哈出的兒子察罕也被藍玉案株連殺死。

（胡藍黨案中朱元璋殺人如麻，幾乎將功臣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