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中走來的朱淑真，佳人薄命空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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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二虎

【作者簡介】陳二虎，筆名紅葉，蒙古族中的契丹人。翁牛特旗作家協會副秘書長。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安徽歙縣，朱淑真故里）

宋朝是一個文化繁榮的時代，女性文化素質的提高和對詩詞的普及，閨中吟詩也是一種雅好。

宋詞興於唐而盛於宋，更能表達女性的柔婉情懷，也湧現了一批吟詩填詞的女性，雖然大部分沒有留下姓名，被稱之為某某妻某某女，但並沒有掩去她們的才華與光輝。

「花深深，一鉤羅襪行花陰。行花陰，閑將柳帶，細結同心。日邊消息空沉沉，畫眉樓上愁登臨。愁登臨，海棠開後，望到如今。」

這是秀州太學生鄭文之妻孫氏所寫的《憶秦娥》。春意濃濃，花影深深，濃郁的氛圍一個孤獨的女子踟躕在海棠花下，穿過柳林，含情有慕，心有千千結，給人一幅凄美的思君圖。

宋代女性寫情的詩詞很多，也留下許多凄婉的故事。據說北宋宣和年間四川眉州通判王某有一個聰明秀麗的女兒，叫王瑩卿，字嬌娘。她有一個表哥叫申純，字厚卿。二人自小青梅竹馬，情同意和，從一起玩耍到情竇初開相愛，彼此詩詞唱和，感情濃厚。但嬌娘的父親堅決反對，要把這個寶貝女兒嫁給將帥之子，攀龍附鳳，逼迫嬌娘與表兄厚卿斷絕關係。

嬌娘傷痛欲絕地寫了首《滿庭芳》：

簾影搖花，簟紋浮水，綠陰庭院清幽，夜長人靜，贏得許多愁，空憶當時月色。小窗外，情話綢繆，臨風淚，拋成暮雨，猶向楚山頭。殷勤紅一葉，傳來密意，佳好新求，奈百端間阻，恩愛休休，應是紅顏薄命，難消受，俊雅風流，須相念，重尋舊約，休忘杜家秋。

這嬌娘最終鬱郁傷懷，含恨而逝，申純聞訊，痛不欲生，殉情而亡。兩家人悔之晚矣，將二人合葬在錦江邊上，每春暮常常有蝴蝶雙雙徘徊於冢上，水中鴛鴦亦成雙成對抬頭仰望那冢，因之後人稱之為《鴛鴦冢》。

據說後來的《嬌紅記》就是根據二人的故事演繹成傳奇。

人生有諸多恨事，但自古才子困窮，紅顏薄命，最讓人傷懷。然而我覺得「紅顏」不足惜，該是「佳人薄命」才對。紅顏與佳人，不是一個概念，紅顏也就是一個年輕好看，而佳人心通五經子史，筆擅歌賦詩詞，貌如春花，腹有珠璣。歌曰：

聰明才子無錢使，齷齪村夫有臭錢。

駿馬每馱痴漢走，巧妻常伴拙夫眠。

悲哉，痛哭流涕，欄杆拍遍。

不由地想起宋代朱淑真，可以說她是唯一可以與李清照相提並論的女詩人。

據說這朱淑真出生於一個頗有些文化氛圍的中下家庭，自幼聰明伶俐，生性警敏，天資過人，表現出非凡的藝術感受力。真乃「詩有別才，非關學也」，詩文書畫無師自通，其書法小楷娟秀雅美，畫梅，畫蘭，畫竹，才色清麗，還通曉音律，最擅詩詞。

雖然她去世後，父母焚毀了她的文稿，但依舊有300餘首詩，20餘首詞傳世。追思這朱淑真，青少年有著無限的美好嚮往，其詩詞中也流露出青春的苦澀與渴望。

她在《浣溪紗》中寫到：「春巷夭桃吐絳英，春衣初試薄羅輕。風和煙暖燕巢成。小院湘簾閑不卷，曲房朱戶悶長扃。惱人光景又清明。」

桃夭紅英，羅衣初試，身心輕盈，恰少女佳人健康而活潑的氣息。然而溫和的春天轉瞬即逝，清明節來臨，標誌著春去了。低沉的心緒，難以收卷，小窗朱戶，困住了憂悶的白晝。

惜春，嘆春，愛那青蔥的年華，於是，朱淑真又信筆寫了《送春詞》：

樓外垂楊千萬縷。欲系青春，少住春還去。猶自風前飄柳絮，隨春且看歸何處。

綠滿山川聞杜宇。便做無情，莫也愁人苦。把酒送春春不語，黃昏卻下瀟瀟雨。

朱淑真十六七歲的時候，已經出落得一個可人兒，曾有人賦《鷓鴣天》說其美麗：

盈盈秋水鬢堆鴉，面若芙蓉美更佳。

十指袖箋春筍銳，雙蓮簇地印輕沙。

神情麗，體態嘉。螓首蛾眉更可誇。

柳舞腰嬌比嫰，嫦娥仙子落飛霞。

她有首《夏枕自詠》寫到：「夏日初長候，風檽暑夕眠。衣輕香汗透，睡重髻鬟偏。顰綠攢眉小，啼紅上臉鮮。起來無個事，縴手弄清泉。」

好一幕夏日美女圖：香汗浸濕薄衫，酣睡中枕頭擠偏了柔發，輕顰的雙眉和夢中的思痕襯托出她成熟的美，也暗示出情感的渴望……

朱淑真有一首《鷓鴣天》：

獨倚闌干晝日長，紛紛蜂蝶斗輕狂。

一天飛絮東風惡，滿路桃花春水香。

當此際，意偏長，萋萋芳草傍池塘。

千鍾尚欲偕春醉，幸有荼蘼與海棠。

蜂飛蝶舞，柳絮飛花，暮春時節，偏偏眷戀芳華，有心留春一醉，幸好有這荼蘼與海棠共心腸。然而，青春妙齡，情竇初開，對愛情充滿期待的她卻沒能等來她想要的人，卻嫁給了一個無才無徳無能無用的人。

婚姻的不幸，令她在無可奈何中，顧影自憐，曾口占《如夢令》以遣悶懷：

誰伴明窗獨坐？我和影兒兩個。

燈盡欲眠時，影也把人拋躲。

無那，無那，好個凄惶的我。

愛情與婚姻真的需要情同意合，才會感受到幸福。而人生態度的差異，志趣的南轅北轍，加重情感的距離，不幸的婚姻，讓朱淑真飽受幽獨愁苦的折磨。回首人生，兩行清愁淚濕襟。於是，朱淑真寫到：

斜風細雨作春寒。對尊前，憶前歡。曾把梨花，寂寞淚闌干。芳草斷煙南浦路，和別淚，看青山。昨宵結得夢夤緣。水雲間，悄無言。爭奈醒來，愁恨又依然。輾轉衾裯空懊惱，天易見，見伊難……

朱淑真心中的苦澀與委屈，已經無法向人訴說，她有著許多的不甘心，然而，愛情是什麼？婚姻是什麼？誰又能說的清呢！

（歙縣，朱淑真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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