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傳奇偽娘：戀上外交官18年 還「生」了孩子

烏龍年年有，今年尤其多。本應獲獎的同性摯愛，竟誤頒給了異性愛情。不過這讓人想起了23年前一部更「烏龍」的電影。這就是轟動一時的，《蝴蝶君》( M.Butterfly)。

這是一部帶著間諜色彩，卻又充滿著畸形愛戀氣息的電影。

雷尼，是法國駐華使館的會計。一次，他在人民大會堂看歌劇《蝴蝶夫人》，發現自己愛上了飾演「蝴蝶夫人」的中國「女子」，這就是「女」主角宋麗伶。

兩人很快陷入了纏綿悱惻的愛情，可宋麗伶總有一些奇怪的舉動和反應，比如：

兩人親熱了一半，宋麗伶突然起身：

從不讓雷尼看到她的真身：

而當雷尼要求她脫光衣服，她卻說：

為雷尼生下兒子後，宋麗伶帶著兒子飛去法國。然而，正當一家團聚之時，一名警察卻突然上門，將雷尼和宋麗伶帶走。

上了法庭的雷尼這才知道，和自己同床共枕，生養兒子的，竟然是個男人。

可是，這不是普通的電影，而是根據真實的歷史人物故事所改編的。

沉浸在東方為女，西方為男的蝴蝶夢裡，這個故事，還要從上世紀60年代說起。

1964年，法國總統戴高樂宣布承認中國。一個月後，法國在北京成立了外交使館。

一個叫伯納德·布爾西科的20歲青年被派到法國駐北京使館做會計。當時，年紀輕輕的布爾西科本想到中國來一場異國冒險，以為會被熱情的中國人民和各種傳統文化熏陶得措手不及，卻發現此時的政治環境和北京零下20多度的溫度無異。為什麼呢？中國人和外國人打交道，必須要得到政府批准。

異國的無趣生活讓他倍加想念法國的燈紅酒綠，他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然而在一次晚會上，他認識了一個會法語的中國人。他本以為的一次簡單相識，卻改變了他的一生。他認識的那個男人，就是時佩璞。

那天晚會的聚會，是在布爾西科的領導家。時佩璞作為領導兒子的中文老師被邀請出席。

時佩璞文質彬彬，樣貌清秀，少言寡語。作為晚會唯一一個中國人，時佩璞卻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這讓布爾西科對他頗有興趣。

而布爾西科標誌英俊的外貌和優秀的學識，也深深吸引了時佩璞。

得知時佩璞不僅出演京劇，還編寫劇本、教授中文，布爾西科提出想請他做中文老師，兩個人就這樣成為親密的朋友。

時佩璞出身山東一個富裕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老師，叔叔是曾任中國文化部副部長的丁西林。他在昆明大學修讀法語和西班牙語。學生時代的時佩璞就很喜歡京劇，他自己最有名的創作劇本，就是《苗青娘》，還和關肅霜合作過。

有人說，時佩璞能進青年京劇團是托叔叔丁西林的關係，但平日時佩璞行事收斂，說話不多，非常尊重他人。

時佩璞對布爾西科很好，第二次見面就帶他去師傅梅蘭芳曾帶他去過的高級餐廳。兩人逛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時佩璞給他講古老中國的故事，還和他講起了梁祝，布爾西科聽得津津有味。而有了時佩璞的陪伴，布爾西科的中國的時光變得愜意而享受。

1965年的一天，布爾西科收到友人來信，約他去巴西叢林探險。離開前，時佩璞和布爾西科常常相約紫禁城散步。

《蝴蝶君》劇照

五月的黃昏，溫柔而別有韻味。一天，時佩璞再次說起梁祝的故事。他拉起布爾西科的手說：「梁祝的故事，也是我的故事啊！」

他告訴布爾西科，母親生了兩個女兒，因擔心沒有生兒子被趕出家門，所以母親一直把他當兒子養，時佩璞就是女扮男裝的祝英台。

不知是時佩璞說得太誠懇還是布爾西科太天真，聽完這段話的布爾西科竟然……相信了，並且向時佩璞保證不會告訴別人。

得知「秘密」的布爾西科在回家路上，越想越為時佩璞的命運不平。他覺得自己一定要拯救這個女人，讓「她」可以重新做一個女人。兩人情到濃時，時佩璞對布爾西科說，東方女性很害羞，同床之事必須要穿著衣服，因為對時佩璞的深情，布爾西科選擇毫不猶豫地相信。

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布爾西科也多了幾分不舍，可在離開中國之前，時佩璞卻告訴他：「我懷孕了。」

布爾西科知道這個「女人」是如此艱難，便對時佩璞立下定會回來的誓言。

四年後，1969年，布爾西科真的回來了。

因為太想知道妻兒的消息，布爾西科下了飛機就來到時佩璞家裡。可他卻只看到一張黑白的的照片，兩三歲，看起來和自己還有几絲相像。時佩璞說，為了安全起見，把兒子送到老家去了。

當時，一個外國人在時佩璞家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為了保護布爾西科，時佩璞教他毛澤東思想，兩人就以學習的名義掩飾著關係和身份。

布爾西科學了毛澤東思想之後，也深入了解了文化大革命，他開始為中共情報人員提供使館情報。

剛開始，布爾西科的內心非常糾結與掙扎，然而那時，時佩璞和兒子就是他堅持下來的唯一信念。

1972年春天結束。布爾西科要離開中國了，沒有見到的兒子，也無法帶走時佩璞。

1973年11月15日，也許是布爾西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他回到中國後，在家門口，他見到了時佩璞和躲在門沿兒後害羞的7歲「兒子」，時度度。他很愛這個兒子，常給他買玩具，陪他踢足球。布爾西科回到法國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母親，他有了一個兒子。

往後幾年，時佩璞和布爾西科保持聯繫，布爾西科的情報工作偶有繼續。

但其實回到巴黎的布爾西科，和別的男子還保持著親密關係。

在1988年的一次採訪中，布爾西科曾談到了自己的性取向：「我一直對男性及女性都有興趣，不管我自己或是他們究竟是什麼性取向，並沒有關係。」

1982年，布爾西科托朋友為時佩璞申請到3個月的文化交流簽證，把時佩璞和兒子接到巴黎相聚。但當時布爾西科因為出差，就請朋友代為安頓。當時，時佩璞一身男性裝扮，讓人起了疑心。

可這樣的時佩璞，依然讓布爾西科感到心醉。然而好景不長，1983年的一天，法國反間諜部門人員逮捕了布爾西科和時佩璞，兩人被控告間諜罪。

被捕時，布爾西科堅稱自己沒有為錢出賣國家，是為了愛。但時佩璞，卻在法庭上承認自己的真實性別是男性。其實早在之前，法官就已經下令對時佩璞進行體檢。後來法國司法部發言人宣稱：「中國間諜」時佩璞是一名男子。而DNA報告證實，時度度和布爾西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布爾西科這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而所謂的「兒子」，也只是一名來自中國的棄兒，因為家裡太窮，母親才將他變賣。

審判結束後，兩人被關押進一間囚室，面對布爾西科的質問，時佩璞第一次讓布爾西科看到他赤裸的身體。此刻他仍拒絕相信法庭上的一切，終於崩潰。在監獄裡，他割喉自殺，卻被發現後救回。

1986年，布爾西科和時佩璞被宣判間諜罪，布爾西科和時佩璞被認為曾向境外政府提供約500多份情報。

事情傳開，一時在法國引起轟動。

媒體開始瘋狂尋找真相，他們想知道時佩璞到底是如何隱瞞身份的，甚至還能為布爾西科「生下」兒子。

而時佩璞對此的解釋是，他有天生缺陷的隱藏式陰莖。在黑暗環境下，通過特殊的體位，他可以故意利用缺陷製造「小洞」來瞞過布爾西科，且每次都是他主導過程。

布爾西科淪為當時人們的笑柄，對他來說，這卻是毀滅一生的愛情騙局。

1987年4月，法國總統弗朗索瓦·密特朗特赦時佩璞，8月，布爾西科也被特赦。

當聽到時佩璞被判刑的消息，中國當局認為這個罪名是毫無根據的，時佩璞去法國是被邀請的，中國政府絕對不會以美人計來作為間諜手段。

這段傳奇的異國戀情，轟動一時，也引起了美籍華裔劇作家黃哲倫的關注。他把這段愛情故事和歌劇《蝴蝶夫人》結合，這就是百老匯著名的歌劇，《蝴蝶君》。1994年，奧斯卡華人影帝尊龍主演的電影《蝴蝶君》上映，時佩璞和布爾西科的愛情，成了別人口中匪夷所思的愛情美夢。

或許，時佩璞想讓布爾西科保守的「女兒身」的秘密，是他做的一場叫愛情的美夢吧。

2009年，時佩璞在巴黎逝世。然而布爾西科卻異常平靜，他說：「他死了，我並不意外，他病了很久了。我們兩個的故事已經是40年前的事了。」

在布爾西科的家裡，還放著兩人的照片，其中寫了這麼一句話：「他毀了我的一切，我的工作，我的家人甚至我的生活，可是我覺得至少被騙總比騙別人來得要好一些，我寧願一直相信這其實是一場夢……」

在逝世前幾個月，時佩璞還特地找到布爾西科中風入住的療養院。在他的病床塌前，時佩璞對布爾西科說：「我還是深深地愛著你。」

正如他的《苗青娘》中的戲詞那樣：我好比在荊棘里掙扎行走，我好比巨浪中失舵的扁舟，到如今斷腸事不堪回首面對孤燈聞夜漏痛徹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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