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蔚岡：王衛憑什麼超越李嘉誠？

文 | 傅蔚岡

▍一

在過去半個多月時間，王衛毫無疑問是財經媒體關注的熱點人物。

當王衛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在順德市註冊成立順豐公司的時候，他絕對想不到有朝一日其財富會超過李嘉誠。畢竟對香港人來說，李嘉誠是個神一般的存在——那時王衛還是香港身份。有媒體曾經這樣報道：「不少港人曾感嘆他們一輩子為李嘉誠打工，因為買的租的房屋是李嘉誠公司蓋的，到超市購物、手提電話等都與李嘉誠公司有關。」從1999年到現今，李一直是香港首富，以至於被香港媒體稱為「李超人」。

但是在3月7日發布的《胡潤全球富豪榜》上，王衛以1860億元排名全球第25位，並超越了李嘉誠，位列大中華區第三，比去年上升305位。王衛的身價之所以在過去一年大漲，直接原因是因為順豐控股在2月24日借殼上市。當天順豐控股就以55.21的股價收盤。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王衛的身價就成為不少媒體關注的熱點。

「在2016年度福布斯中國富豪排行榜中，王衛排名第四。據媒體統計，如果順豐控股接下來再收穫1個漲停，王衛即可超越馬化騰，躋身第三名。如果連續收穫3個漲停，即可超越馬雲，而5個漲停之後就可成為中國首富。」這是2月24日，也就是順豐控股上市媒體的報道。

自此之後，類似於「王衛離中國首富還差5個漲停」的標題就屢屢出現在媒體的報道之中，順豐控股的股價變動自然就成為各個媒體報道的熱點。2月28日上午十點28分，順豐控股的股價從2月24日的55.21元/股一路上漲到66.8元/股，4個交易日股價上漲了21%，順豐股價變動導致的王衛個人財富增值最大的體現是，他已經超越馬化騰名列福布斯排行榜第三名。

當然，也有人質疑王衛財富是屬於虛高，原因就在於總市值高達2736.13億的順豐控股，流通市值只有83.46億元。但無論如何，在一個在1993創立公司時還需要向別人借錢的年輕人，在23年後會成為超級富豪，這本身就是一個傳奇。要知道在在2017年的《胡潤全球富豪榜》上排名前十的香港富豪，年紀最輕的就是郭氏家族中63歲的郭炳聯，李嘉誠也是將近88歲高齡，而王衛在2017年才46歲。

▍二

為什麼王衛能夠這麼短的時間內積累巨額財富？在我看來，首先他選對了一個行業。「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到目前為止，快遞業都還處在快速成長之中，用爆發性成長來形容這個行業也不為過。百度百科是這麼描述王衛的創業經歷：

「最初在順德做印染，把樣品寄到香港給客戶看很困難，要較長時間，後試過在碼頭邊求人幫忙捎樣品到香港。那時很多香港人都在廣東設廠，都有這方面的需求。為何不自己做快遞呢？於是，王衛和別人聯手在順德創立了順豐速運，背著背包、拉著拉杆箱每天奔波於香港和廣東兩地。……從父親那裡借到10萬元資金後，22歲的王衛與幾個夥伴合作成立了專送快件的公司，並於1993年3月26日，在廣東省順德市註冊成立了順豐公司，創業初期公司只有6個人。」

幫人捎帶物品，在很多人看來這是一個極其沒有技術含量的行業，但是王衛就選擇了這個行業，而且幾十年在這個行業里紮根，終於成為行業龍頭。

順豐剛成立時，它的主要營業區域是在粵港兩地，粵港兩地之間頻繁的貿易往來位其提供了一個龐大且穩定的市場，這個市場不僅讓順豐完成了資本原始積累，同時服務於這個當時全國最高大上的市場還提高了公司運營管理能力。順帶提及一句的是，順豐與其他快遞公司相比，最突出的特點就是服務，為什麼順豐的服務能夠脫穎而出？可能也和它最初服務的客戶的要求有關，畢竟那些香港客戶曾經被DHL和聯邦快遞等大機構伺候過，因此對服務的要求會更高。

當順豐在珠三角紮下根來之後，它又遇上了中國加入WTO帶來的外貿爆發期。儘管早期的順豐並不參與除港澳等地以外的國際快遞，但是外貿公司和廠家之間的溝通——無論是文件傳遞還是物品交付都需要快遞公司提供服務。同早先的積累，順豐迅速將網路從珠三角拓展至全國，而且憑藉其優質的服務在客戶中建立了口碑。隨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網路購物的興起，順豐又通過在其在2B領域樹立的口碑而順利挺進2C的高端市場。

但僅僅選對行業還遠遠不夠。假如王衛當初不是在順德開設公司，而是將公司開在香港，那麼順豐就不會有今天這麼大的規模。作為一個只有700多萬人口的城市，即便順豐佔據了粵港之間100%的快遞服務市場，這樣的規模還是不夠大，無法支撐起今天近3000億市值的公司。順豐之所以能夠成功，很重要的一個因素是它服務於中國這個快速發展的市場。

但是對一般的港人來說，將主要業務放在大陸則是不可想像。說到大陸市場，不得不提及王衛在幾年前做的一個非常重要的舉動——放棄香港身份而重新拿回大陸身份。3月5日，有港媒在一篇名為《王衛在港擁六屋一鋪，市值近七億》的報道中提及：「王衛在1976年6歲時，隨父母來港定居……順豐上市文件指，王衛為中國國籍，無境外永久居留權。」

為什麼王衛要從香港身份轉為大陸身份？此前媒體的一篇報道提及：「也是在2010年，為了迴避新《郵政法》『外商不得投資經營信件的國內快遞業務』的政策限制，順豐速運從一家港資獨資企業轉為註冊在深圳的內資有限責任公司，香港人王衛也獲得深圳市民身份。」

如果不是一個具有遠大理想的企業家，斷然不會將身份換回大陸身份，不要說從香港換回大陸了，很多人即便把戶籍從上海遷到其他省份都不大願意。我們可以說這個轉變有政策限制的緣故，但是也可以看出王衛的遠見和對市場的準確判斷力，如果王衛還是香港身份，那麼國內快速蓬勃發展的市場也就和順豐沒有多大關係了，更不要說今天能夠擁有超越李嘉誠的財富。

▍三

近年來，我們經常在媒體上讀到有關香港社會流動性降低、年輕人上升通道變窄、社會階層固化等抱怨。這種現象在很大程度上是存在的，比如說今天香港十大富豪和20年前的十大富豪相比，人員名單可能沒有發生變化，至多是名次會有些許改變。反觀大陸或者美國，富豪榜上的排名則是不斷變動——無論是人員還是名次。很多人將其稱為階層固化的一個標誌，但是王衛超越李嘉誠的案例表明，這個世界還是存在例外：在20年前王衛還是一個只有高中文化的年輕人，今天卻成為了香港的首富。

很遺憾的是，王衛逆襲即便不是孤例，也只是一個小概率事件。為什麼現在香港的富豪中鮮有40歲、甚至50歲以下的富豪？在我看來，最為主要的原因是香港年輕人沒有參與大陸市場，從而失去了分享大陸經濟增長紅利的機會。王衛之所以特殊，就在於他此前就是在大陸出生，因此願意回大陸嘗試，而絕大多數的香港人並不會有這個勇氣。

或許這就是今天香港年輕人無法通過創業登上富豪榜的原因，而這也是王衛能夠超越李嘉誠的緣故：在一個大市場里，年輕人可以有各種機會後來居上，但在小市場里，最好的機會就是按部就班給長者打工。

本文題圖：2017年2月24日，鼎泰新材正式更名順豐控股並在深交所敲鐘上市，王衛躍居民營快遞首富

【作者簡介】

傅蔚岡|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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