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永青：女兒回大理拍攝紀錄片手記

葉永青陪女兒葉甫納回大理拍攝紀錄片

充當起小助手

女兒對著鏡頭說：我在大理沒有朋友了……

這個只能結結巴巴跟隨的世界，

我將成為這世上

曾經的一個過客、一個名字

——保羅·策蘭

葉永青與女兒葉甫納

納納因為配合拍她的紀錄片回大理了幾天。我給她噹噹導遊和後勤，因為只是偶爾回來的她，己經找不回過去每年間在大理度假時的那些記憶和感覺了！

葉永青與女兒葉甫納

她和她的小夥伴的一部分童年與少時的成長與這裡分不開來。那時幾乎毎到假期必回的納納經常與己經去世的妞妞形影不離，在MCA冰涼的泳池和洋人街的吧台播放的約翰丹佛的鄉村歌聲里，她們如魚得水般地快活著。幾年前納納在三月街的惡俗服裝攤中發現了一個金髮碧眼的模特塑料畫片人偶，如獲至寶。她將這個洋妞的面孔做成了＂露茜＂系列的作品，妞妞一直是她的搭檔，用一部廉價簡陋的錄影機幫助她完成了葉甫納特有的重口味的易裝和表演。

葉甫納

昨天納納對著採訪的鏡頭說：＂我現在在大理沒有朋友了……＂然後她又說：＂我很害怕在生活中沒有朋友！＂這一次回鄉，我猜想，納納一定分外想念妞妞。

和以前一樣，納納跟隨在我的身後尋訪一處處的大理，一都在變，妞妞不在了，許多我們喜愛的地方和人物都不在了！在日新月異的變化中，我們與拍攝組的尋訪只能象一場＂結結巴巴的跟隨＂。（保羅·策蘭語）

幸而山水仍在，田野尚存，我們沿著田間的道路找到了大理的老友老愚公的海邊魚塘，二十幾年的朋友們都還在這裡，一切如若初見，一切又如夢如煙：小弟在烤素菜，大明在釣魚，穿得花里胡哨的老薛已經喝了好幾瓶啤酒，渝兒剛剛帶著孩子從霧霾天的首都回來……老殷克也帶著一雙兒女回來，晴晴——己然長成黑天鵝般的美麗，昔日人民路上以畫畫和作品方案讓我眼前一亮的小女孩，今天已經在巴黎時尚的頂尖殿堂中擁有了一席之位，名傳四海的中國人里，殷亦晴己然在冊。

老愚公在花園的聚會中前後操持，眼前這個魚塘，花了他們兩老口好幾年的心血，這是一份情懷，只有經歷過昔日大理由鄉村至國際化的改變的人們，才能體會與理解其初衷。老愚公經營的一線天，是中國最古老的酒吧，今天灰飛煙滅情歌震天的洋人街上最後一間可以真正與朋友相對而坐飲酒神交的場所。有一天，在滿街熱火朝天室內卻落坐不多的一線天酒吧，我開玩笑地問老愚公：也許咱們也去找個歌手來助唱一下？老兄絕然否定不容分說！

老愚公原是才村水邊人家的後代，名字叫施開愚，人如其名是真正的開悟愚徹之人！親歷見證過洋人街的興起與演變，使他在眼花撩亂中最懂得一份歺食與水酒中包容的外部世界與人情世故。在即將完工的魚塘花園的聚會中，老愚公和夫人周英說：幫我們為這裡取個名字吧？我隨即說：不然就叫＂愚園＂嘛？

在無數聰明人結結巴巴奮力跟隨的時代邊上，我們的記憶與選擇不免是小眾的——學會如愚徹之人和魚兒一樣呆在魚塘里。

圖文鳴謝藝術家葉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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