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歸來，是男裝界久違的期待

　　#不二人選，這四個字，用在某個品牌的某位設計師身上，就足以證明他的能力。義大利男裝設計師 Alessandro Sartori 就是這號人物，從 Z Zegna 的創意總監，到 Berluti 的藝術總監，再到傑尼亞集團的藝術總監，他總是擔當著「不二人選」的角色。

　　我不會用「天才」來形容他，因為這個詞對於一位頂級男裝的設計師來說，過於膚淺。從面料設計師到服裝設計師的過程，讓他具備了比天才更深厚的底蘊去詮釋男裝的形態;而對於當代美學的鑒賞力，又讓他時刻保持著迎接並創造新事物的狀態。一月米蘭男裝周，他回歸傑尼亞的首秀——Ermenegildo Zegna 2017 冬季系列，成為業界關注的焦點，是的，這是男裝領域久違的一場期待。

　　位於米蘭的傑尼亞集團總部，Alessandro Sartori 時隔五年再次歸來，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

　　Ermenegildo Zegna 2017 冬季系列發布會在德國雕塑家 Anselm Kiefer 的永久裝置藝術作品《Seven Heavenly Palaces》下進行，鋼琴師 Mattias Mimoun 在秀台中央現場演奏。

　　今年 1 月的米蘭，比起往年都要暖和。我來到位於 Savona 街上的傑尼亞總部，目的是見一位老朋友。這座充滿當代氣質的建築，是他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六年前，他作為 Z Zegna 創意總監的最後一場告別發布會在這裡舉行。謝幕時，傑尼亞集團總裁 Gildo Zegna 起身與他擁抱，在他耳邊輕語。

　　1月13日晚，他的回歸大秀剛在這座城市上演。是的，Alessandro Sartori，傑尼亞的孩子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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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面 料 為 基 石

　　德國雕塑家 Anselm Kiefer 的永久裝置藝術作品《Seven Heavenly Palaces》，表達著對遠古的追憶，以及對未知的期盼。這或許正是 Alessandro Sartori 選擇它作為秀場的原因：尊重歷史，面向未來。毫無疑問，也是他回到傑尼亞擔任集團藝術總監的使命。時光回溯，Alessandro Sartori 出生的 Biella 地區盛產面料，當今世界上最好的西服面料均出自於此。從馬蘭歐尼服裝設計學院（Istituto Marangoni）畢業後，Alessandro Sartori 回到 Biella 的一家工廠做面料設計，之後得到了在傑尼亞實習的機會，逐漸向服裝設計師轉型，「當時我的狀態是尋求改變，不想到四十歲時還在做面料設計。」他回憶道。而這段經歷，為 Alessandro 的男裝設計生涯奠定了深厚的基礎，或者說，埋下了一顆成功的種子。

　　沒錯，面料。無論在 Z Zegna 或 Berluti，還是現在的 Ermenegildo Zegna，他的設計都會傳達出一種對高品質的追求，孜孜不倦。因為男裝真正的觸感來源就是面料，也是男性著裝美學的出發點。並不是視覺上的標新立異。

　　整個系列的色調明亮溫暖，儼然「暖男」形象。

　　故此，在這個2017/18秋冬系列中，Alessandro Sartori 繼續用面料作為設計的內在：超輕羊絨製成 Casentino 面料、Trofeo 羊絨丹寧、水洗羊毛、幾何提花羊絨、如紙般輕薄的蠟鞣小牛皮，以及異常柔軟輕盈的 Pelle Tessuta 編織皮革......讓男裝的豐富性有血有肉，不停留於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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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 元 化 的 設 計 和 輪 廓

　　這個名為「Made to Measure」的系列讓我略感驚訝，本以為是場王者歸來般的恢弘盛宴，卻沒想到 Alessandro Sartori 會將調性設定得如此輕鬆，甚至偏向於運動。配上耐人尋味的色調，如湖塘色、孔雀綠、大地色等，沒有絲毫嚴峻凜冽，儼然冬日裡的「大暖男。」

　　對此，他認真地闡述：「自由的感覺非常重要，這是穿著上的一種趨勢，你依然可以很講究，但整體的輪廓不能讓人感到拘束。」收腿運動褲、寬大的闊腿褲、連帽衫、功能性的風衣、保暖的羽絨夾克，讓人眼前一亮的同時，也引導著人們思考男裝的發展方向。

　　運動感的收腿褲是本季的關鍵元素。

　　過去十年，街頭風盛行，成就了相當大一部分年輕設計師;然後，穿著講究的新式正裝慢慢回潮;再之後，運動品牌憑藉強大的科研技術，異軍突起，與奢侈品品牌分享著時尚話語權。此外，又有一部分極為小眾的男性定製品牌，牢牢佔據著男裝界的終極地位。或許，Alessandro Sartori 想將這些元素一網打盡？這個目的，或者說是野心，基於傑尼亞的全球化市場，比起在 Berluti，更有機會，或者說更容易去實現。

　　由全新開發的 Pelle Tessuta 編織皮革製成的旅行包，異常輕盈柔軟。

　　從 2003 年起擔任 Z Zegna 的創意總監（之前就已在傑尼亞工作）起，再到 2011 年 7 月被任命為 Berluti 的藝術總監，Alessandro Sartori 的創作越來越關注市場的需求。如果說 Z Zegna 時期，是傾向設計的年輕市場，那麼 Berluti 則是以質地為首的高端市場。但歸根結底，這兩個品牌都相對小眾。

　　猶如顏料流下的橡膠底， 改變了傳統德比鞋的形態。

　　傑尼亞集團的當量是什麼？僅 Ermenegildo Zegna 品牌的全球門店多達 524 家，遍布一百多個國家，其中品牌直營 307 家。這意味著 Alessandro Sartori 直面著一個主流的高端男性消費市場，受眾極廣，一個系列的成功與否，牽動著巨大的利潤數字。對他來說，無疑是空前的挑戰。絕不是媒體上空洞的標題：離開哪裡回到哪裡。

　　因此，再回到這個名為「Made to Measure」的回歸首秀，Alessandro Sartori 使用了「尊享定製」的銷售理念，在發布會結束後的第二天，精選的秀場款式便能在全球指定店鋪進行定製，並於六周后交付客人手中。儘管「即看即買」已成了時尚界的潮流，但在高端男裝成衣領域，能夠實現這個服務的，Ermenegildo Zegna 是第一個，這必須具備強大且成熟的生產能力。

　　Ermenegildo Zegna 2017 冬季系列的主題名為「Made to Measure（尊享定製）」。

　　我問 Alessandro Sartori，男裝的終極需求，是實現從頭到尾的定製，在穩定傑尼亞全球市場後，會否進一步考慮這樣的業務，為更講究的客人提供更私密的服務，以提升品牌價值。他對我笑了笑，「我現在還不能說，但答案是肯定的。不久的將來就會看到。」

ELLEMEN

獨 家 專 訪

Q：ELLEMEN

A：Alessandro Sartori

　　回家的感覺如何？我依稀記得當時 Z Zegna 的謝幕秀，Gildo 站起來和你擁抱，他是不是在你耳邊說：「歡迎你隨時回來？」

　　回到米蘭的感覺非常興奮，這是一座深入了解後才會覺得有趣的城市。許多新地方、新區域、當代的酒吧或店鋪、保留經典風貌的建築。加上兩年前的世博會，讓時尚行業在這裡也顯得愈加年輕。確實，Gildo 把我當自己人看待，給了我很大的支持，讓我有足夠的空間去實現想法。

　　你的身份和之前截然不同，負責整個集團的創意和設計方向，新官上任，你著手的前幾件事情能和我們分享嗎？

　　首先是調整團隊，著手這一季的設計，新人們會讓整個部門顯得更有活力。你知道回來後，我依然認識這個公司一半的人。然後，各個部門間的協調和共識很重要，畢竟需要磨合。此外，而對於品牌形象，要設定全新的方向，你馬上會看到名為「頓悟時刻（DefiningMoments）」的全球形象廣告。

　　我已經看過了，非常喜歡。羅伯特·德尼羅（RobertDeNiro）和麥考爾·隆巴蒂（McCaulLombardi）以對話的形式出現在廣告畫面中。

　　是的，此外我們還拍攝了視頻。我希望通過男人間的對話，去闡述一些想法，尤其是交流生活的經驗。重點不是去單純地體現服裝款式的時髦與否，而是去呈現一個品牌的價值觀，以及品牌的內在。

　　你現在的設計團隊有多少人？會感到壓力很大嗎？

　　三個部門，差不多二十個人。壓力是工作的一部分，你我都會有。但來自不同地方的壓力會讓我感受到不同事物的樂趣，去認知新的東西。

　　你多久會去一次 Trivero 的 Zegna Lanificio 毛紡廠？我不得不說，新系列的面料讓人驚艷。

　　謝謝，產品經理和設計師每周都會去，我一個月去一次。與工廠的溝通非常重要，尤其是真實地去感受全新設計的面料。

　　你如何看待當今的男裝成衣設計，與過去相比，我個人覺得除了面料上的改進，款式上都在遵循過去的經典元素。說說你的看法？

　　我覺得這會是一場持久的革新，需要去反覆琢磨。總體上來說，男裝會更加多元化。這也是我主張的設計方向，更加輕鬆，更加自由，更具創造性。當然，要基於市場的需求和審美，多數客人還是相對保守。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看到你這季的設計後會感到驚訝，非常當代，充滿運動感。

　　沒錯，這是一種男性著裝趨勢，自由的感覺非常重要。

　　我有個看法，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創意總監或明星設計師對於男裝市場而言，實際作用並不大，我是說男性消費者根本不關心設計師是誰，只要服裝符合自己心意就行。也就是說所謂的創意總監和明星設計師的作用大部分體現在媒體報道上。而你們設計的秀款只在店裡某個很小的角落展示和售賣。所以說，作為傑尼亞的舵手，設計只是你工作的一個部分，甚至不超過一半？

　　我同意你的觀點。這也是我面臨的問題。新系列即將在全球銷售，要知道一件服裝從設計師到銷售、再到顧客手中，期間是一個博弈的過程，大家會有不同的想法。我經常思考這件事，也是為什麼我願意去不同的地方，聽聽客人們的想法和建議。

　　你是一位願意與顧客交流的設計師，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 2007 年的北京。這次回傑尼亞，你又第一時間來了中國，考察門店情況？

　　說實話，我很注重市場的需求，因為它能刺激你的設計，並且彌補不足的地方。市場永遠需要新鮮的東西，這是零售業的黃金法則。但我不會單純為了市場需求去做設計，在這點上，設計永遠優先。

　　你如何看待商品全球化？我個人並不喜歡，這樣讓好的東西失去了距離感，缺乏了原先的神秘感。有時候我還挺喜歡全世界的人們蜂擁而至到一個地方去買東西，因為只有在那裡有店。

　　小型的經營模式主要是一對一，看店主與客人是否對得上眼。在成衣領域，意味著尊重大眾審美。而定製又是更高的要求，必須足夠有個性，還要有出眾的服務。例如，在倫敦，我們有項新技術，而它的目的只是為一位顧客定製獨一無二的鞋子。

　　接下來有沒有計劃在傑尼亞設立類似 Tailor Made 的全定製業務？

　　我不能說，但答案是肯定的。計劃也在進行中，接下來你會在我們米蘭旗艦店的一層看到相關業務。

　　你的典型工作日是怎麼樣的？

　　這要取決於不同的階段。創作一個新系列時，我會在工作室里忙設計、試裝、選擇面料等等，但通常我把創造性的工作留在夜裡 9 點到 11 點，這會讓我有更多獨立的空間去思考。新系列發布前後的那段時間，就是大量的會議了。我會和不同的部門見面，商量時裝秀、廣告形象、模特、銷售策略等等。因為人與人的直面溝通效率是最高的，很多事情必須在短時間內決定，尤其在細節部分。

　　拋開這一行，你最大的喜好是什麼？

　　古董車。正如我之前提到的，我喜歡一個人開車時自由的感覺。

採訪、撰文：董江威

開篇肖像攝影：楊毅

圖片提供：ErmenegildoZegna

錄音整理：熊子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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