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出國接受日軍投降的國軍部隊，軍紀不好令人遺憾 | 短史記

文史 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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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註：雲南陸軍講武堂歷史博物館內用硅膠模型做成的盧漢在越南河內接受日本受降現場

抗戰勝利後，雲南實力派人物盧漢，曾奉國民政府之命，率所部第一集團軍赴越南受降。這是中國唯一一支出國接受日軍投降的部隊；為國人爭光，本是其海外之行的應有之義。但揆諸史料，國軍在越期間軍紀之混亂，頗足令國人汗顏。

國軍海外受降軍紀考

文 | 諶旭彬

1960 年8 月4 日，台灣國民黨高級將領王升，因協助南越政權改良軍政任務告一段落，須返回台灣，南越方面特為其舉行歡送會，並在會上給予台灣國民黨政府高度肯定。其中一名南越少校軍官，回顧往事，今昔對比時，曾提到越南人對國民黨受降部隊的極負面之評價：

「在將軍未來之前，我們曾聽說『中華民國』的軍隊訓練精良，但仍將信將疑。因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貴國盧漢的部隊到越南來接受日軍投降，軍紀很壞；姦淫、擄掠、吸鴉片，給我們極惡劣的印象。」①

此種惡劣印象，有參與受降之國軍老兵回憶為證。如據赴越受降之六十軍182師警衛連士兵楊紹柏回憶，當時在越南的「（中國）軍隊多，有的軍紀差，內容多方面，引起越民黨組織暗殺團。」楊紹柏偷偷離隊回國，「在嘉陵橋雇了一張船，船上一對青年夫婦，男的戴越民黨帽子，一個老者、一個男孩送到紅河，河中露有死屍，我們想是越民黨暗殺回雲南的官兵。」②

圖註：左，1945年9月28日，盧漢與美軍將領在河內合影。右，1945年9月13日，日本海軍在西貢向英軍投降。

再如，據盧漢所部第一集團軍參謀處軍官李培錕等人回憶：

「當時（入越）滇軍官兵思想極為混亂。有主張打回雲南老家的，有主張佔據越南作為根據地的，有發『劫收』財想借故回家的……等等不一。……國民黨中央派往越南接收機關的大員們，大發『劫收』財，除在接收武器彈藥及物資上貪贓枉法外，利用關金券與越幣的兌換率有利，大肆運進關金，搶購黃金等商品。入越半年使越商和僑商，受到極大損失，怨聲載道。大大貶低國軍威望。」③

或許是因為盧漢在1949年率部起義進入政協的緣故，李培錕將「大發『劫收』財」的主體，僅指向「國民黨中央派往越南接收機關的大員們」。但據朱偰《越南受降日記》，「利用關金券與越幣的兌換率」者，也包括入越之盧漢所部。

朱偰於1945年9月，以財政部代表身份，赴越處理日軍受降相關事務。其日記於1946年公開刊行，是研究國軍赴越受降的極關鍵史料。朱氏在日記中披露：

「自國軍入越，調防頻繁，散兵游勇，紀律欠佳。下午七時，（海防市）街市常有搶劫，故商店未晚即先閉門，甚至白晝行人，亦頗冷落。」④

圖註：左，經濟學家朱偰；右，朱偰之《越南受降日記》，商務印書館1946年刊印。

因朱氏系財政部之代表，職責所在，對國軍官兵利用「關金券與越幣的兌換率」瘋狂牟利一事有特別的關注。朱氏披露，當時「軍隊向黑市收進五百元票，強法方兌換」，引起市場混亂，1946年1月3日，國軍代表與法方代表曾就該問題開會談判，「席間雙方爭論激烈」，最終國軍方面做出三點承諾：

「（1）凡已經兌換五百元越幣之部隊，除特殊情形外，不得再請兌換；（2）對於申請兌換之五百元越幣來源，第一方面軍司令部應嚴加審核；（3）第一方面軍司令部保證一月份兌換之數，將較十二月份大為減少。」⑤

但該承諾並未完全奏效。此後，「軍人牟利，仍從黑市大量低價收進五百元票，而彙請當局強迫東方匯理銀行兌換」。⑥終於再度鬧出外交糾紛案，1月11日下午，朱氏不得不「赴第一方面軍司令部」，目的是：

「制止二十二師在海防強迫東方匯理銀行每日兌換關金七十萬元一案，蓋國軍入越以來，部隊每對銀行直接行動，往往引起國際交涉，增加政府困難不少。」⑦

誠然，國軍在越南，受種種不利因素制約。國內因素，如蔣介石乘盧漢部調出雲南之機，令杜聿明在昆明發動軍事政變，撤銷了「雲南王」龍雲在雲南的本兼各職，使以滇軍為主之國軍在越心緒不寧；國際因素，如日軍殘留之破壞，法方必欲恢復其在越殖民地位等。然國軍赴越受降，因軍紀甚差而給越人留下不佳之國際觀感，終是不爭之事實。

注釋

①陳祖耀，《西貢往事知多少——揭櫫『中華民國駐越軍事顧問團』的秘辛》，P66。

②楊紹柏：《隨滇軍赴越南受降散記》，收錄於《烽火餘生》，中共昭通市委統戰部昭通市黃埔同學會編，2005。

③李培錕、車俊謙：《入越南受降雜記》，收錄於《紅河州文史資料選輯第13輯》。

④朱偰：《越南受降日記》，商務印書館1948，P80。

⑤⑥同上，P86-87。

⑦同上，P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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