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皇帝，大殿之上被大臣當眾打三拳，還被質問為何謀反

本文是【大鵬說《通鑒》之174】

一

中國古代亡國之君，尤其是宋朝之前的末代皇帝，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被權臣花樣虐。

要問誰被虐得最慘，這個皇帝排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即使是被曹操脅制以令諸侯的漢獻帝劉協。

雖然曹操在政治上將劉協的權力全部包圓，曹丕又直接奪了劉協的鳥位，但無論是曹操還是曹丕，在大面上對漢獻帝還算畢恭畢敬，至少比較尊重。

哪像今天我們要說的這位爺，不但被人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暴打，還被罵做狗，更被權臣的雷人之語雷焦：陛下，你為何要謀反？

這就是東魏孝敬帝元善見。

二

元善見是歷史上著名的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即元宏）的曾孫。北魏末年，鎮壓六鎮叛亂起家的高歡掌握了朝廷刀把子，大權在握，孝武帝元修被其壓製得喘不過氣，只有跑路，逃到西邊宇文泰地盤上。高歡遂又另立元善見為帝與之抗衡，是為孝靜帝。曾經獨佔中原的鮮卑北魏，由此分裂為東西兩魏。

因為把前任皇帝元修逼得跑路，高歡的名聲臭了大街。換個新皇帝後，高歡就老實了許多。而且他想學曹操，當周文王，不願意背個篡位的罵名，所以對元善見還算可以，「事靜帝甚恭」。

朝廷上的事情，還是要彙報一聲，有些也可以讓元善見行使一下最後決定權。

宴會之上，「俯伏上壽」，都是跪著拜服在地上，給皇帝敬酒。

元善見開佛法大會，坐在小車上去上香，「歡執香爐步從，鞠躬屏氣，承望顏色」，高歡抱著小香爐，丫鬟一般侍候在旁邊，卑躬屈膝，看著元善見的臉色行事。

高歡死的時候，哭的最傷心的應該是元善見。他知道，高歡的接班人兒子高澄，是不會正眼看自己的。

三

果不其然，高澄「倨慢頓甚」，在皇帝面前那叫一個氣焰高萬丈。為掌握元善見的一舉一動，高澄還派心腹崔季舒去皇宮大內當中央辦公廳主任。

在高澄手下，孝靜帝元善見簡直是沒法活了。出去打個獵，騎個快馬，都會被人追著喊，「天子勿走馬，大將軍嗔」，皇上跑馬不要太快，高澄大將軍會不高興的。

高澄他爹高歡給元善見敬酒是跪著，而高澄「人生來而平等」的思想很前衛，「臣澄勸陛下酒」，站著和皇帝說，來來來，陛下，咱哥倆幹了這杯酒。

元善見不勝其忿，「自古無不亡之國，朕亦何用此生為」，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不亡之國，朕絕不會眷戀此生。這等於是向高澄提出強烈抗議，朕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抗議無效，讓朝臣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高澄把杯子摔在地上，指責皇帝元善見的鼻子破口大罵，「朕？朕？狗腳朕」，朕？朕？你特么就是個狗腳朕。

自從「朕」這個字成為皇帝專用自稱，前面從來沒有被人加上「狗腳」二字。大臣高澄真是牛氣得可以，皇帝元善見也真是窩囊得夠嗆。

罵完還不過癮，高澄還命令崔季舒，你給我打這個狗皇帝！

崔季舒得令，當即「毆帝三拳」，上去就照著皇帝元善見打了三拳。

自己罵完皇帝，看著崔季舒打完皇帝，高澄「奮衣而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揚長而去，留下呆若木鵝的群臣和灰頭土臉的皇帝。

第二天，高澄覺得還是要人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還是得道個歉，畢竟人家是皇帝。但這個歉，高澄本人是不會道的，就讓崔季舒去。

元善見估計是被打怕了，見了崔季舒不但不生氣，還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朕不疼，「帝亦謝焉」。為表示真的不疼，不會記恨，元善見還「賜季舒絹百匹」，賞賜給崔季舒一百匹絹布。

這叫什麼事！

四

這樣的屈辱，皇帝元善見實在無法忍受，就秘密在宮內挖地道，準備跑出去振臂一呼，召集大軍討伐高澄。

地道剛挖到宮門口，就被人聽到聲音，報告給高澄。

高澄立即帶兵進宮，「見帝，不拜而坐」，說出那句空前絕後的雷人之語：陛下何意反？

陛下啊，您為什麼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去謀反啊？

蒼天大地，自古只有大臣反皇帝，哪有皇帝反大臣？元善見當即被雷焦，只得擺出一副要殺要剮隨你的架勢，「必欲弒逆，緩速在王」。

虎死尚不倒架，何況是真龍天子！

高澄遂將元善見囚禁起來，準備挑個良辰吉日，履行改朝換代的最後一道禪讓手續，改頭換面、別開新店。

五

沒過幾天，高澄因故被自己的廚子襲殺身亡，元善見幻想著有機會重整大魏河山。誰料高澄之弟高洋扛過父親哥哥的大旗，不久便廢了元善見的帝位，接受禪讓，東魏關門大吉，北齊正式開張。

其實，從自身素質上看，元善見並非亡國之君，其人「美容儀，膂力過人，能挾石獅子踰宮牆，射無不中；好文學，從容沈雅」，文武雙全，百發百中，力大無窮，甚至有一身能抱著石獅子翻牆的洪荒之力。

只可惜掌權要靠刀把子，而不是蠻力氣。沒有刀把子的加持，元善見就算天縱英才、英明神武，也挽不住欲墜的夕陽、東去的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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