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馬拉松爆炸案之後

《馬拉松：愛國者日爆炸案》劇照

馬拉松爆炸案之後

文 | 張斌

（央視體育頻道主持人）

每年4月的第三個星期一，是美國的「愛國日」，也是波士頓馬拉鬆開跑的日子。這項全球頂級的六大馬拉松賽事之一，百年來始終吸引著全世界跑者的目光。而四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更為之加諸了深沉的傷痛與回憶。

2013年4月15日，美國東部時間14點39分，第117屆波士頓馬拉松賽接近尾聲時，兩顆自製炸彈在終點線附近爆炸。三人死亡，其中包括一名在波士頓大學就讀的中國女孩，她當時在現場觀看比賽。超過260人受傷，90多人傷情嚴重，其中16人接受了截肢手術。這成為了「9·11」之後美國本土發生的最大一起恐怖襲擊案。

《馬拉松：愛國者日爆炸案》劇照

過往三年，每到波士頓馬拉松春日，全世界都會被再次喚醒記憶。一面面星條旗隨著跑者掠過終點，「波士頓，強！」（Boston Strong）的口號讓這座城市的人們彼此相依。好心人給中國女孩的捐款匯成了基金，幫助大學裡女孩的同胞們繼續學業。慘案為這座城市帶來了一道難以癒合的傷疤，但也同時為其注入了抱團取暖的凝聚力。

許多人努力挖掘恐襲背後的故事，尋找災難發生的原因，講述每一個當事者由此被徹底改變的生活，以及人們在悲劇中展現出來的勇氣、堅韌與良知。在我讀到的各類文字中，波士頓當地媒體《波士頓環球報》是最濃情、最詳盡的，他們發掘出一個個令人淚下的片段，講述受到創傷的人們如何從災難中重新站起。

兇犯在爆炸案發後四天即被查明逮捕，是來自車臣移民家庭的薩納耶夫兄弟。哥哥在亡命途中被擊斃，一名警察也在槍戰中殞命。弟弟被擒，兩年後被判死刑。審訊中，弟弟聲稱，發動恐襲是因為他們被極端伊斯蘭主義感召，以及不滿美國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發起的戰爭。他們通過網上視頻學習製作土炸彈，打算在波士頓成功之後，再去紐約的時代廣場實施。

《波士頓環球報》記者菲利波夫採訪了罪犯家庭，寫出長篇報道，因此也收到了來自穆斯林社區的恐嚇。菲利波夫的父親「9·11」當天死於撞向世貿大廈的飛機上，失去親人的痛苦一直都在。他需要知道恐襲何以一再發生，試圖尋找一個答案。

《馬拉松：愛國者日爆炸案》海報

更多作品將關注點放在受害者們的經歷上。2016年11月，HBO頻道放映了一部紀錄片，《馬拉松：愛國者日爆炸案》。片名平靜如水，隱忍著不去刻意掀起波瀾。

108分鐘的影像，講述了三個受害者家庭的故事：科克倫一家，諾登兄弟一家，肯斯基和唐斯夫婦。他們本來過著平平常常的生活，因為熱愛跑步來到賽場，卻被兩聲巨響送入醫院，自此與義肢、輪椅相伴餘生。

科克倫家的母女一同受傷，母親雙腿截肢，其艱難康復的過程的照片被大量轉載，刺痛人心。從手術麻醉中醒來後，母女依偎在一起，絕望，但堅強。諾登兄弟雙雙遭遇截肢，爆炸發生後他們的第一次見面，發生在醫院狹窄的病房走廊里。兄弟倆各自坐著輪椅，沒有說話，隨後埋在對方肩頭無聲啜泣，兩人寬厚的脊背都在顫抖。

在醫院裡，肯斯基與唐斯夫婦的病床並在了一起，笑臉迎向眾人。妻子傷勢更重，一次次從輪椅上滾下來，幸好有一隻貼心的狗始終陪伴身邊，給她帶來久違的開懷大笑。片中有一段，丈夫與狗一道作雙簧逗笑妻子，又傷痛又溫暖。片中還找出妻子年輕時的大量照片和視頻，讓觀眾們看到她曾擁有多麼美麗的體態，如今又如何要以衣服遮蔽肢體的殘缺。夫婦兩人在這部紀錄片以及另外一部以此為題材的電影《愛國者之日》中均出鏡接受採訪，陽光般的微笑讓我們願意相信，他們已經找回了往昔的恬靜。

《愛國者之日》海報

對，是得說說《愛國者之日》了。這算是一部反應很快的大銀幕作品，影星馬克·沃爾伯格在片中飾演一名波士頓警官，觀眾跟隨他的視角進入，看到恐襲案告破的全過程，以及受害者經歷慘劇的坎坷。兩部影片的結尾，攝影機都選擇在波士頓街頭拍攝新一屆馬拉松。裝著義肢的丈夫唐斯，在志願者簇擁下，豪邁地跨越終點。像往常一樣與愛犬共同守候在終點的妻子，與他緊緊相擁。汗水和淚水交織在一起，周遭掌聲響起。

生活總要繼續。任何力量都無法剝奪對生命的渴望，對奔跑的摯愛。謹記和平、愛與寬容，以勇氣面對困難，這就是很多人心目中的馬拉松精神。跑與不跑，都可以與精神同在。

刊於《財新周刊》2017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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