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明史研究的開拓者：吳晗 聊聊園子里的那些人

#聊聊園子里的那些人#

春華秋實，清華大學老校門亭亭玉立依然；歲月風華，萬泉河潺潺流水不斷。百年學府歷經滄桑巨變，世紀風雲培育出名校與大家。在人類歷史長河中，民國以來的這些年可謂彈指一揮間。今天我們要講述的是中國著名歷史學家、社會活動家、現代明史研究的開拓者和奠基者之一吳晗。拋去吳晗的人生「下半場」的悲劇命運不講，我們直接穿越到1947年吳先生38歲正是春風得意的那一年……

在今日中國的史學界，若於年青史學家裡最有成就的一位，大概要屬清華教授吳晗先生了。吳先生今年三十八歲，但是他的成就超過了他的年齡，許多人都如此說。並且有人說他是一名教授，他並不承認，他仍在以探討研究的精神，和認真堅毅的態度，去發見史學上若干不得解決的謎。他的原名叫「春晗」，字叫「辰伯」，原籍是浙江義烏。他在清華大學的史學系畢業以後，就以優越的成績留校擔任助教，後升為講師，再升為教授。他在學生時代是一個非常用功的學生，許多教授們都在期待著他的成功。如今，他是成功了，但是若干師友們，又在期待著他有更偉大的成功。這並不是一種奢望，人們的心理永久是如此的，越有能力和成就的人，人們對他的期望也越大。

一副黧黑面孔，一雙明銳眼睛

吳先生有一副黧黑的面孔，和一雙明銳有神的眼鏡，他的身軀不能說高，但是微微顯得有些胖，看去是非常健康的樣子。吳先生素常是穿著藍布大褂的，只有一次，記者在清華校車上，看到他穿了整齊的西服進城。清華的同學們提起吳先生來，第一句話就是說吳先生太認真，這正是清華的老傳統，而且說明了他在保持著清華精神。

二百餘人選他的課

他在清華教「中國通史」，這門課程因為是普通必修科目，所以選修的學生特別多，這門課程於是分甲乙兩組，吳先生擔任甲組，本學年選他的課的學生共有二百餘人，在那幾乎是用演講方式來講書的場合，最容易發生的流弊是「亂」，可是吳先生講書時的教室里並「不亂」。在那個教室里，好像只有吳先生一個人清晰的在講書；假若不知道還有二百多位同學在聽講的人，一定這樣想。

破講歷史格例

吳先生教「中國通史」，是拿手傑作，而且最稱職不過。他常常在上課的鐘聲還沒敲響以前幾分鐘，就走進了教室，把今日所要講的綱要用大字寫在黑板上。等到同學們陸續的到齊了，才開始講授。他講書的眉目是極清楚的，歷史年代也極熟習，他上課時一向是不照講稿念，除必要時他也不帶講稿，整個歷史都像裝在他的腦海里，熟習得令人感嘆。這一點，他打破了一般講歷史的格例。

吳晗教授對歷史的看法，是站在一種新立場的。他認為過去的歷史固然應該給今日生活著的人們一個教訓，可是最主要的還是從過去的歷史中去學習，怎樣把死的歷史拉到現實來，這是今日學歷史的一個嶄新的方針。他講中國通史，也是以這個基點為出發。他說，今日一個大學生，至少在過去已經學過三遍中國歷史了。小學時學一遍，初中時學一遍，高中時又學一遍。所以對那些史實，已經是應該有一個概念存在腦海里，在大學裡若再把那些史實照樣的講一遍，也只是講一遍而已，什麼利益也得不到。

講歷史新方法

在吳先生的講法是拋開那些已經學過的史實不談，卻以那些史實為根據，探尋出問題來研究，這是一個大學課程中講歷史的新方法。至少，吳先生是在實驗著，希望大學教育家能給一個新的注意。我國今日教育上的一個大弊病是太過於「死」。不論什麼功課，完全是依樣葫蘆，先生刻板式的一年背一遍，學生也是每跳一級，便照樣的聽一遍。結果，在時代上落了伍。有人批評我國教育宛如「疊床架屋」，這一點我們是不能不承認的。所以，我們期望新教育制度的產生，需要若干教育家們去實驗，去建樹。

點一次名用一小時

吳先生的課是不能馬馬虎虎算了的，他每堂所講授的教材，如果你未曾聽過講，在別的地方決不會找到。因為他在講活的歷史和歷史上問題的解答。因此，考試時也不能馬虎，及格就是及格，不及格就是不及格，無所謂「通融」。所以，他上課雖不點名，同學們也不會缺課的。不點名這話並不是原則，有時吳先生也肯犧牲一小時的工夫來個「大點名」。一班二百多人，個個把名字都叫遍了，一小時的工夫能說算長嗎？

在民主堡壘上他是一名鬥士

許多人都在談論著吳先生的「民主」，而忽略了他在學術上的成就，這是一點錯誤的看法。按說，這應該分兩方面來看。吳先生是民主同盟的會員，他在爭持「民主」的堡壘上，是一名堅決勇敢的鬥士。自從聞一多先生在昆明被狙擊逝世後，吳先生更加強了他向民主大路邁進的決心和毅力。聞一多教授是人民英烈，吳先生便在領導著青年，踏著人民英烈遺留的血痕，和一種惡勢力抗爭。清華的同學們常常去請教吳先生一些大問題，他每次都給他們一個圓滿的答覆，和熱情的激勵。青年們的血沸騰了，燃燒著燎原的火，那麼吳先生是這火的看守者，他知道怎樣使火燃燒得最有力量和最有效果。

歷史的鏡子

另一方面，他是「博學多識」的學者。在歷史方面，他對我國的「明史」有深刻的研究。他的著書有六七種，記者最喜歡讀的是一本《歷史的鏡子》，這是他從歷史中得到的教訓，寫出來再教訓我們。

附

吳晗小傳

吳晗（１９０９－１９６９），即吳春晗，字辰伯。浙江義烏人。

１９３１－１９３４年就讀清華大學歷史學系。

１９３４－１９３７年任清華大學歷史學系助教、教員。

１９３７－１９４０年任雲南大學文史系教授。

１９４０－１９４６年任西南聯大歷史學系副教授、教授。

１９４６－１９５０任年任清華大學歷史學系教授，

１９４９年任歷史學系主任、文學院院長。

１９４９年後又歷任清華大學校務委員會副主任，北京文教委員會主任，北京市中蘇友好協會副會長，北京市副市長，中國社科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學部委員，全國青聯秘書長、副主席，北京市政協副主席，民盟北京市委員會主任委員，民盟中央副主席，全國政協委員、常委。

１９６９年被迫害致死。著有《兩浙藏書家史略》《胡惟庸黨案考》《胡應麟年譜》《史事與人物》《朱元璋傳》《海瑞罷官》《讀史劄記》《投槍集》《明史簡述》《三家村札記》《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歷史的鏡子》《吳晗史學論著選集》等。

本期推薦

《文獻與記憶中的清華歷史系 （1926-1952）》

2016年5月，

清華大學出版社出版

這是一部反映清華歷史系第一個發展階段的資料性著作。全書通過對相關檔案文獻的鉤稽編排和當事人回憶錄的甄選，試圖從記載和記憶兩個方面，展示從1926年建系至1952年院系調整這一歷史時期清華大學歷史系的基本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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