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冒雨擺攤，總是收到假幣，最後上吊自殺

近來天氣有些回寒，前日我路過一個路口，看到一個凍得瑟瑟作縮的老太太，支著攤子，一瞬間，我的思緒回到了二十年前，想起了因為收了張假幣竟然上弔死了的那個女人。

九八年，我上初二，校門口有個年紀介於40歲到60歲之間的醜女人，不管風雨炎寒，總是在推車上支一個爐子，上面架口油鍋，做些炸菜、油餅來賣，長得五大三粗的，別人給她錢的時候，不管十塊還是五塊的，她都要小心翼翼地接住，手指頭搓搓，再把錢豎起來，對著陽光瞅半天。

同桌偷偷告訴我，說這個老太婆分不出真假錢，也不長記性，都連續給了她兩張假錢了，他一邊說一邊笑，罵她是傻子。

我靈機一動，想到了家中抽屜里的那張五十元的假幣。

前幾日，父母親開著農用車去賣蘋果的時候，收了一張50的假幣，就把這張錢放在了抽屜里作為提醒，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壓根沒有看到再把它花出去。

那時，50元錢是我兩個多星期的生活費。

於是中午特意騎自行車回了趟家，把這張錢拿了出來，返回學校，上完晚自習，我對同桌說，走，我請你吃油餅。然後把那張假幣交給他，讓他去校門口買兩張餅。

我沒有告訴他是假幣，他也沒有仔細看，拿著錢跑得比我還快，我有意和他保持一段距離，眼瞅著他把錢遞給了那個女人，在昏暗的路燈下，那個女人又摸了半晌，最後找了零錢，同桌高興地一手拿餅，一手拿錢，朝我走來，我把他拉到角落，告訴他，錢是假的。

同桌瞪大了眼，那種表情興奮得無可附加，「我還沒花過這麼大面額的假錢呢，就花了兩張五塊的。」吃完了油餅，他又讓我請他吃薩其瑪，才算完事。

周末不上晚自習，周五下午，我剛剛到家，母親第一句話就問，「抽屜里那張假錢呢？」

「我花出去了，」我笑著說，然後炫耀似的瞅著母親，等著她誇獎。

當時她正在給妹妹做鞋子，聽了我的話，一聲不吭，走到我跟前，冷不丁一巴掌抽在我的後腦勺上。

那是自我記事以來，母親第一次賞我巴掌吃。

我整個人整懵了，原來被母親摑掌，是這麼的難受，我覺得自己太委屈了，我是替你們把錢花出去了，你還打我？

於是，我沖她吼，把正在廚房擇菜的奶奶驚動了，奶奶跑進來，剛好瞧見母親又舉起了巴掌，趕緊把我拽到身後，埋怨母親怎麼打孩子。

母親嘆了口氣，把手放下來，告訴奶奶，「他把那張假錢花出去了。」

奶奶護孫子，就說，「花出去咱就再把它拿回來，你打孩子也不濟事啊。」

母親不說話了，等過了兩個小時之後，她又問我這錢的下落，我不服氣地說了。

那個禮拜白天有課，次日，她早早地去了我們學校，雨很大，她告訴了那個老女人實情，然後賠了嶄新的一張鈔票給她。

晚上我回家的時候，母親語重心長地說，那個女人的老公，因為收假錢的事，打過她幾次，這次的五十塊假錢，她還沒敢告訴老公，要是被他知道了，非揍個半死。

說完了，母親重申，千萬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我不置可否，心裡依然有些不服氣，可過了段日子，我後怕起來，因為這個總是收假錢的女人，竟然上弔死了。

聽校門口賣飯的那個老闆說，這個女人那天生意還不錯，賣了一整天的油餅，夜裡，女兒幫她梳理零錢，然後發現了兩張序號一模一樣的十塊錢，不用說都是假的，那時候，一張油餅才五毛錢，這麼一來，兩天都白忙活了，這女人就讓女兒別吭聲，卻不小心讓四歲的兒子聽到了，兒子跑到爺爺奶奶那裡嚷嚷，俺媽又收假錢了。

公公婆婆就開始指桑罵槐，說女人不中用，蠢得像豬，女人的老公醉醺醺的回家，這男人別的能耐沒有，喜歡喝酒甩牌打老婆， 得知此事，借著酒勁，狠狠地修理了一頓女人。

女人哭得撕心裂肺，飯店老闆跟她是前後鄰居，就跑來勸，老闆後來說，這女人被打得很慘，眼光獃獃滯滯的，都聚不了焦了，本以為第二天就沒事了，誰料到女人想不開，居然上吊了。

老闆說，這女人娘家人都沒啥本事，她長得也不好看，比較顯老，其實今年還不到40歲，眼睛有些小毛病，才嫁給了現在這個好吃懶做的男人，公婆待她也十分差勁，女人本來就自卑，不喜多言，支個攤賣賣油餅，本意是貼補一下家用，卻總是收到假幣，因為這事，丈夫沒少打她，加之這幾天她母親也抱病在床，心情糟糕透頂，這次的兩張十塊錢，成了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聽了老闆這番痛心疾首的話，我慶幸那兩張假幣不是我給的，卻又很難過，因為我也是幫凶之一。

對於我們而言，總是將自己犯下的罪惡看得很小，卻不知道，有時候一樁樁不起眼的惡行，甚至是一句話，或者面對別人作惡時的冷眼旁觀，都有可能給被害者帶來滅頂之災。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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