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今天：一位清朝老臣怒頂列強，用生命保住中國東三省

作者：我方團隊張嶔

1901年，是20世紀的第二年，卻也是喪權辱國的晚清歷史上，至為沉痛恥辱的一年。八國聯軍的鐵蹄刺刀，依然在北京城肆虐，即將意味著近代中國徹底淪為半殖民地的《辛丑條約》，也正緊鑼密鼓的擬定條款。各路列強早已流著口水舉起刀，就等著再朝大清狠宰一把。套一位偉人的話說：中國人是帶著首都被人攻佔的恥辱進入20世紀的。

但以1901年3月26日來說，更為恥辱且更為危急的事件，卻在萬里之外的聖彼得堡：沙皇俄國擬定的《奉天交地暫且章程》，仿似一顆重磅炸彈，冰冷擺在了清朝談判大使面前。一旦清朝大使認慫簽字，中國富饒的東三省大地，就將從此分崩離析，成為沙皇俄國的囊中之物。

正一道組八國聯軍的沙皇俄國，怎麼又沖著東三省補刀？正應一句老話：趁火打劫！

沙皇俄國惦記東三省，早不是一天兩天，甚至還有瘋狂計劃：要把南方的國土延伸到整個中國北方，與中國以長城為界。待到1900年七月，八國聯軍大舉侵華，沙皇俄國的眼睛也冒了綠光：正好狠補一刀？

於是，世界近代戰爭史上，一場醜陋的趁火打劫事件爆發了。除了參與八國聯軍外，沙皇俄國還單獨出兵，趁著清王朝在東三省兵力薄弱的機會，以十七萬大軍悍然南下，不但一路攻城掠地，更不停血腥屠殺，所有一路見到的中國人都格殺勿論。俄國境內的海蘭泡地區，五千多華人遇害，黑龍江江東六十四屯七千多同胞被殺！東北大地，鮮血瀰漫！

就在這樣血腥殺戮下，俄軍長驅直入。到1900年年底，沙皇俄國已經幾乎橫掃了東北全境，連奉天都淪陷在俄軍鐵蹄下，接著沙皇俄國又趁熱打鐵，把清軍駐奉天將軍増祺抓來，幾乎是拿刺刀押著，逼著簽了《奉天交地暫且章程》。佔了你的地，逼你簽了字，東三省從此就姓俄了。

但這如意算盤，沙俄是真打錯了，別看清政府此時毫無還手之力，但這東三省，卻是大清朝哪怕喪權辱國，也要拚死保住的地方。増祺簽字的消息一傳來，清王朝立刻就怒了，斷然宣布簽字無效。哪怕正在為《辛丑條約》的事屈辱交涉，卻還是騰出手來，命清朝駐俄大使楊儒火線受命，與沙皇俄國交涉東三省事宜！

這是自《中俄伊犁條約》後，大清朝再次向沙皇俄國說不，與沙俄在聖彼得堡強硬交涉。但對於擔負這個重任的楊儒來說，比起1881年那次來，這次簡直是個更悲催的任務。上次交涉伊犁，背後至少還要左宗棠的西征大軍撐腰，這次卻是國家山河破碎，首都還被占著，半點實力都沒有，卻要向兇殘的沙俄要國土？誰去恐怕都找虐！

但臨危受命的楊儒，卻是毫不猶豫，立刻精心準備，1901年1月4日，正式和俄國啟動談判。以李鴻章的話說：如果楊儒都不能頂住，大清朝的東三省，任誰都保不住了。

楊儒，鐵嶺人，出生於鴉片戰爭爆發那年，常年從事外交工作，曾經在西班牙和秘魯都做過駐外公使，雖說在後世名氣不大，當時卻以剛正強硬著稱，晚清外交界里，屬於少見的硬氣人物。這次受命交涉，談判桌上一上來，就給俄國甩出一句硬話：干預內政，侵我主權，斷難接受，須重修約稿。想逼我大清再割地？沒門！

這下可大出沙俄預料，照著他們以往的經驗，佔住了清朝的地盤，大兵擺上嚇唬一頓，又趕上清朝內憂外患的時候，簽字理論上就該是走過場。怎麼蹦出這麼個硬茬子？

為了把這個「硬茬子」錘下去，俄國方面的軟硬兼施開始了。先是俄國大臣拉姆斯多夫，一口氣提出十三條條款，全是換湯不換藥，就要佔住東三省不走。見楊儒不就範，又換了財政大臣維特來摻和，把十三條改成了十二條，條約更加兇殘，不但要駐軍東三省，還要滲透到新疆和內蒙古。你不簽字？那我的條約就一次比一次狠，看你撐得住不？

但俄國方面沒想到的是，這位強硬的楊儒，和之前他們遇到過的好些清朝大臣，卻是完全不同的路數，真像他名字里的「儒」字，別看強硬，卻絕不硬碰硬！

自從談判啟動，硬話放過的楊儒，談判桌上就打起了太極功夫。每次談判中都是慢條斯理，別管俄方多麼咄咄逼人，卻都是和風細雨講道理，而且一講就是天馬行空，從歐美形勢說到國際法，好好一場談判，經常被他變成故事會，雲山霧罩的扯一頓，幾個鐘頭磨下來，俄方累的筋疲力盡，才發現啥都沒談成。

千萬別以為，楊儒這麼做只是嘴皮功夫，照著他的助手，亦是後來民國傑出外交家陸征祥的回憶，每一次談判前，楊儒的準備工作都做到最細緻，俄國所有的大事小情，乃至國際形勢的變化，全都拿來仔細推敲，從中找出俄國人最忌憚的環節。然後在談判桌上，不溫不火間打出去。每次和氣談完，都叫俄國人憋半天氣。

這也是此時國力孱弱的大清，能夠做的最現實的應對：拖字當頭。談判桌上一拖再拖，來爭取轉圜的時間。也正是在楊儒的苦撐下，清政府動用一切外交手段，在列國中尋找支持。看似絕望的前景，終於點點滴滴，開始露出曙光。

但楊儒卻苦了，每一次談判中，都要輪番阻擋俄方的洶湧攻勢，甚至急了眼的俄國人，不惜用惡語威脅，弱國無外交的處境下，楊儒連回擊都難，只能默默忍下羞辱，甚至一次談判結束回程的路上，腿都不慎摔傷。俄國人滿以為他會藉此終止談判，誰知下輪談判啟動，六十一歲的楊儒，依然在助手陸征祥攙扶下，頑強出現在談判場上。

以助手陸征祥的悲憤記錄：這些記錄反映了我國歷史上最悲慘、最恥辱的時代。

但如此屈辱，楊儒卻淡定依舊，3月26日這天，已經被楊儒磨的完全失去耐心的俄國人，把十一條最終談判意見擺在楊儒面前，逼著楊儒簽約，聲稱不簽約就將擴大行動。而一直溫和的楊儒，也面對咄咄逼人的俄國大使，說出了這場庚子國難期間，中國官員最強硬的一句話：我並不愛惜身家性命，畏罪退縮，如於國家有益，是臣工分內之事！

要我在賣國條約上簽字，你們不如把我的命拿走！

楊儒的正氣凌然，終於再度頂住了俄方洶湧攻勢，而清政府的外交努力，終於得到成果，擔心俄國獨霸中國利益的西方列強，開始陸續施加壓力。聖彼得堡的談判終於擱置了，一年後的4月8日，中俄在北京簽訂《交收東三省條約》，雖然同樣付出了巨大損失，但東三省終於收回來了！

但這一切，楊儒看不到了，這場痛苦的談判，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聖彼得堡談判後沒多久，他就一病不起，終於在1902年2月17日病故聖彼得堡。這位也許不出名的清朝大使，卻用生命為大清朝，掙得了收復主權的黃金機會。哪怕在喪權辱國的年代，中國，也從不缺慷慨擔當的英雄，正如楊儒這樣，也許溫和，卻絕不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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