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形似馬桶，信息量好大，竟揭示海洋先民大秘密

廣東省博物館四樓歷史文化館的館廊之間，有一片巨型的仿銅質裝飾件，用於裝飾整面牆，通體古銅色，許多人經過，甚少人留意，更少人了解這件文物背後的許多故事。

這件裝飾物的原型來自於廣州南越王墓中出土的一件銅提筒，故名思義此物就是銅質筒形，有對稱雙耳可系留或手提，作盛器使用。銅提筒其貌不揚，主要在西漢南越古國疆域內發現了數十件，即今廣東、廣西、越南北部等地，可見銅提筒是一種極富地方特色的文物。南越王墓共出土九件銅提筒，唯獨這件出土於東耳室的銅提筒在表面刻畫有四艘羽人船相連的紋飾，故命名為「船紋銅提筒」。船紋銅提筒通高50厘米，口徑46.5厘米，形似馬桶，功能估計為存食物，也可能當夜壺或馬桶用。

南越文王墓出土銅提筒拓印圖

銅提筒腹部的一組船紋為主紋飾，繪有首尾相連的四條船，每條船上都有風帆、武士和俘虜的形象，船甲板下有分艙，艙內裝銅鼓類器物，船的四周及船底還繪有海龜、海魚和海鳥，這是目前考古發現的規模最大、最為完備的海船圖形。

船上有五名頭戴羽冠，上身赤裸，下身穿羽毛狀裙裝的「羽人」，應為西漢南越國先民的真實形象。羽人的頭飾巨大而誇張，高聳的羽冠有標明敵我，增加威懾力的作用，赤裸加羽毛裙裝還是熱帶民族的特色裝束，以適應炎熱的氣候。

東方式的搖櫓戰艦，此為朝鮮龜船複製品

自右往左看，第一位羽人手持弓箭站立，當為射手或護衛；第二位羽人正坐著敲鼓或演奏某種樂器，可能是隨船的樂師；第三位羽人一手拿匕首或短劍，一手抓持其面前俘虜的頭髮，屬於看管俘虜或負責宰殺犧牲者；第四位羽人站在高台上，揮舞著兵器和頭顱，似乎是指揮官或主祭司；第五位羽人負責搖櫓或掌舵以控制方向。有人認為船上羽人展現的是戰爭凱旋後的歡慶場景；也有人認為或者是在祭祀神靈，因為被反縛雙手的俘虜或是犧牲品為人們提供了不同的想像力。

古希臘三層槳帆戰艦，由於漿多，必須出水划動

位於船尾形似搖櫓的羽人手持一件大弧度的狹長物體，由船身延伸到船甲板之下，從動作來判斷並不像是划槳。如果是船舵，則形體過於狹長，不如短肥舵可更靈活，最有可能的還是尾櫓。櫓是槳的衍生髮展物，櫓手以腰腹力量搖櫓做橫八字形運動，因為櫓的主體一直在水下，其推進效率是槳的2到3倍，故有「一櫓三槳」之說。古希臘和古羅馬盛行槳帆戰船，而中國搖櫓的出現是古船推進方式的巨大革新，「船紋銅提筒」上展示的搖櫓是目前所見關於櫓的最早證據。

銅提筒船形條紋細節圖

船的本身則體現南越國先民發達的造船能力，船頭下方掛一物體或為船錨，則秦漢時期我國船只有錨的記載當為事實。整船首尾上翹，甲板、底板、分艙清晰，造型合理，顯見這些羽人船並非抽象符號，而是有實物參考，其中的表現的分艙結構則給予了後人無窮的想像，史書上對於水密艙的記載最早可追溯到東晉時期，而南越王墓的下葬年代約為公元前122年，所以分艙結構的存在可能將水密艙技術的應用又提早到了西漢早期。水密艙的實用性使得遠航成為可能，從船體結構的首尾彎曲度來看，此船很可能是海船，適合在有一定風浪的海域行駛，這也與南越國臨近南海，都城番禺就在珠江口的南海邊的情況相符合。對比中西方同時代的海船推進力，基本都是風力和人力結合，因此船上的羽狀風帆也為船的風力推進方式提供了參考依據。

位於廣州鬧市區的南越王墓博物館

船身四周的鳥、魚、龜的形象也頗為生動，從鳥、魚的形體大小來看，應為海鳥、海魚。趴在尾櫓上的海龜形象，和海龜身上站立的海鳥更證明了這是一條馳騁于海疆的海船。《淮南子·原道訓》說越人「陸事寡而水事眾」，《漢書·嚴助傳》說越人「處溪谷之間，篁竹之中，習於水斗，便於用舟」。古南越國地區水路縱橫，都城番禺又地處珠江入海口，瀕臨南海，對海洋的開發及跨海洋的交流是兩廣及越南北部先民們的日常生活方式，造船技術的發達也堪稱南越古國的一大特色。這幅細節豐富的南越國船紋形象，為中國先民征服海洋、開發海洋提供了最為直接的證據。

廣州南越王墓出土銅提筒實物照，形似馬桶

由於五嶺的阻隔，兩廣地區的先民們除了與中原地區進行物質的交易外，更早在2000多年前就開發了南海，開闢了海上絲綢之路。如果不是南海周邊的民族開化太晚，貨品匱乏，南海本有機會成為東方的地中海。時至今日，南海也應該繼續服務於先民的子孫們。當然，由於南越國的最大疆域也包括越南北部的紅河三角洲流域，越南人也是南海周邊先民的後代，因此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和經營南海，不失為當前解決南海爭端的最優策略。

節選自拙作《五嶺以南的古國—南越國的故事》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