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樓里，有佳人情深，欲語還休

她是一代名妓，是張建封的心頭之好，更是被白居易作詩稱讚過的女子。關盼盼，這個曾經名動徐州的人，多才多藝，用她的才情與美貌征服了當時管轄徐州的張建封大人。這位張大人，附庸風雅，尤愛有才之人，得此佳人，甚是歡喜，贈燕子樓以示真情。

關盼盼與張大人的愛情得天時地利人和，生活也是幸福滋潤。白居易前來做客之時，關盼盼特意一番歌舞，將其擅長的長恨歌與霓裳羽衣舞一同展現，在場之人無不興盡而歸，無人不稱道其歌舞美妙絕倫。

白居易更是題詩盛讚：醉嬌勝不得，風裊牡丹花。

關盼盼此後身名更是高漲，徐州城內不知多少才子祈求一睹美人芳華。幸而關盼盼並沒有妄自尊大，一心仍然為他的夫君張建封。二人在燕子樓前，賞花觀柳，吟詩作對，甚是歡樂。關盼盼被這樣一個心思細膩的武將打動了，她深深地愛著這個眼前人，只盼自己能與他度過一生。

然而好景不長，張建封病逝，燕子樓里，只剩她一人。張建封的妻妾盡數散去，重新歸置自己的生活，只有她堅持為他守節，十年足不出戶，情願孤獨凄苦。十年來，她寫了無數首悼亡詩，她忘不了曾經深愛的人。

她的《燕子樓新詠》感人至深：

其一

樓上殘燈伴曉霜，獨眠人起合歡床。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其二

北邙松柏鎖愁煙，燕子樓中思悄然。

自理劍履歌塵絕，紅袖香消一十年。

其三

適看鴻雁岳陽回，又睹玄禽逼社來。

瑤琴玉簫無愁緒，任從蛛網任從灰。

關盼盼獨居燕子樓，為的是守節，也為了守著那過去的種種情意。合歡床上如今只剩她一人，飽受夜夜相思折磨，卻也無可奈何。她只能默默地思念那個已經離世的人，只希望能在曾經共度過的地方獲取一絲溫存。

這三首詩，在十年之後輾轉到了白居易的手上，白居易看後，前塵往事噴涌而出，他想起了故人張建封和他的妾室關盼盼，曾經羨煞旁人的一對璧人，原來早已人鬼殊途了。

他惋惜，更感慨，遂作《燕子樓》和之：

其一

滿窗明月滿簾霜，被冷燈殘拂卧床。

燕子樓中寒月夜，秋來只為一人長。

其二

鈿帶羅衫色似煙，幾回欲起即潸然。

自從不舞霓裳曲，疊在空箱一十年。

其三

今春有客洛陽回，曾到尚書墳上來。

見說白楊堪作柱，爭教紅粉不成灰。

關盼盼看後，淚流不止，感慨萬千。可隨即她就扔下詩篇，痛苦得肝腸寸斷，因為她看到了那首附著的七絕：

黃金不惜買娥眉，揀得如花四五枚。

歌舞教成心力盡，一朝身去不相隨。

他這是在怪她只守節而不殉情么，沒想到，她以為善解人意如他，原來只是關盼盼的一廂情願。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白居易會如此刻薄。她哪裡是不願意捨棄生命啊，只是怕自己這妾室的身份侮辱了張公的名譽，她寧願孤獨終老，也不願意讓張公死後背上好色罵名。

她的用意如此之深，可又有誰懂呢？便再作詩，以此答覆：

自守空樓斂恨眉，形同春後牡丹枝。

舍人不會人深意，訝道泉台不相隨。

她悲痛不已，滴水不進，十天後就香消玉殞了。燕子樓終究成空，只留下段佳話，慰藉這庭院深深。

文 | 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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