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高利貸:一入此門,無人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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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14日,11個放高利貸的將於歡母子困在了接待室里。
接下來發生的事,如果是古代,史書上可能會出現這樣一段文字:
「一人辱其母,歡大怒,環刀刺之,三傷一亡。」
於是,在2017年2月17日,山東聊城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於歡無期徒刑——
刺死辱母者終身監禁?
憤怒與爭議,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但很少有人注意到這件事情的誘因:高利貸者。
高利貸,不是我們視而不見,而是我們對它太熟悉,又太陌生了。
其實,它時時出現在電影和現實生活中。
電影《我的最愛》中對高利貸的調侃。
但大多數人對它了解甚微,墮入「大耳窿」所造之無間地獄中的人,日復一日,不計其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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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兩個名詞:「九出十三歸」與「釘上加釘」
在王家衛的導演處女作《旺角卡門》中有這樣一段情節:
張學友借債,沒錢還,於是身為大哥的劉德華挺身而出,把錢還給了「大耳窿」萬梓良。
劉德華:這裡是八千。
萬梓良:你這錢一張當兩張用啊。
劉德華:他說就是這麼多。
萬梓良:大數是八千,他四期沒供,尾數是一萬三千五。
《旺角卡門》中劉德華幫張學友還高利貸。
被大耳窿逼急的張學友說出了這句經典台詞
在高利貸中,最突出的特點就是:
每天數目不一樣,套用我們對萬惡的舊社會的說法,就是「驢打滾、利滾利。」
具體到港片中,最常見的演算法是「九出十三歸」,意思是放出一萬塊的高利貸,貸款的人只能拿到九千,而到了還款時間,他們要還的就是一萬三。
《陰陽路一見發財》中古天樂借高利貸的情節。
但對很多人來說,既然借高利貸,哪有那麼容易還?於是超了限期,便有了「釘上加釘」。
什麼叫「釘上加釘」呢?在黃秋生主演的《香港奇案之吸血貴利王》中有這樣一段「九九連環釘上加釘」的計算方法:
以借款一萬元為例,如果首周不還錢,那麼就是一萬元加上「基本釘」的20%息,再加上「釘上釘」400,變成12400元。
如果次周還款,那麼就得要多加個基本釘上釘和釘上加釘,一共14880元了。
如果一個月沒還款,總數則已超三萬。
《吸血貴利王》中詳細介紹了高利貸的演算法。
當雪球一旦滾起來,這個數字就不是普通人所能夠承擔的了。
電影或許有所誇張,但現實生活中的「利滾利」往往也會榨乾一個正常人一輩子的積蓄。
以於歡的母親蘇銀霞為例。
蘇銀霞於2014年7月向趙榮榮借款100萬,雙方口頭約定月息是10%。
而高利貸的計算方式都是複利,也是所謂的利滾利方式。
簡單點來說,就是蘇銀霞借款本金100萬後,第一個月的月息是100*10%=10萬元,到了第二個月後本金就變為110(本金+第一個月的利息),那麼第二個月的利息=110*10%=11萬。
以此類推,本金越來越大,利息越來越多。
這也是為什麼於歡母親借了135萬,結果還了184萬加一套70萬的房產仍未還清的原因。
一入高利貸,一生被吸干……
不能還債,放貸者就會一反當初「請君入甕」的客氣,還貸者也往往會放棄自尊,任人魚肉。
《難兄難弟》里馮敬文扮演的貴利炳堪稱經典。
二、人格侮辱、生命威脅……這還不是你將面臨的終極絕境
提起高利貸,我們首先想起的是那些江湖傳聞,牽扯著無數看似風光的明星們。
比如,1993年,張學友哥哥張學智在澳門豪賭,欠債500萬後逃遁,債主遣黑道找學友追數,一度震驚樂壇。
歌神不得不向寶麗金借出《吻別》的300萬元分紅,並先後幫哥哥還了將近600萬債務,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但哥哥就此人間蒸發——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又比如張柏芝,出道初期,黑幫父親鬍鬚勇屢次欠下賭債,放貸人追討無果,結果對女兒下達了著名的「江湖X殺令」。
當年淚灑記者會的張柏芝
後來向華強和向太出手,總算擺平。
這兩人現在鬧成這樣,也是負了當年恩澤啊
最為人所知的大概就是Ada蔡少芬了,如果你對香港娛樂圈稍有了解,便會知道當年小芬女為母還債不得不委身大劉的往事。
大劉為小芬女大灑金錢辦成人禮
當年芬母嗜賭成性,欠下上億高利貸,於是劉富商幫其還了好幾個億的港幣,而小芬女隱忍六年,最終不得不公開宣布與母親斷絕關係。
最過分的是,幫助母親和阿姨還巨債之後,阿姨還在傳媒面前大談Ada「被包養」的歷史……
Ada的故事,像極了《一個爛賭的傳說》中的關秀媚。
《一個爛賭的傳說》中,關秀媚打電話求「乾爹」。
如果說明星尚有資本去還債,普通人就毫無還手之力了。
他們大多如《吸血貴利王》開頭的那個女人一樣,無力償還,跳樓自殺,以求一了百了;或是時時刻刻處在威脅與恐怖之中。
用港片經常出現的話說:大家都不想的。
對於放貸者而言,收回貸款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收不回貸款有時是個更好的選擇。
為什麼?他們得抓住機會把利益最大化。
在利滾利的模式里,你如果欠了錢,所面臨的情況可能是:一,根本還不起;二,找不到債權人。
所以,一入此門,你將別無選擇,只能面臨被吸乾的命運!!!
於是,無論是電影還是現實生活,很多時候,放貸都有著「利誘」的成分。
比如,《一個爛賭的傳說》里有人扮熟人借賭資,《吸血貴利王》里有人誘導炒股結果欠貸無數。
《吸血貴利王》里放貸者誘導炒股,結果欠貸無數。
而一旦你償還不起貸款,慈悲一點的會在你家門口潑油漆。
《寶貝計劃》也有類似的情節。
兇惡一點的會直接堵上門,以暴力手段威嚇、凌辱你或者家屬。
《龍虎缽蘭街》中被逼著吃蒼蠅。
《人頭豆腐湯》中被按頭吃糞便。
最狠的就是以此為把柄,試圖一直控制著你。
《吸血貴利王》中黃秋生的老婆就被逼賣身還錢、拍下色情錄影帶……以至於他們只借了三萬,而黃秋生還了十一萬之後,仍欠十萬的衍生數目。
放貸者只有一個目的——榨到你油干燈盡為止。
這其實是一種人性的惡與道德的異化。
當一個人抓住別人的把柄,並且意識到別人無可反抗的時候,骨子裡的那份惡就會被激發出來。
你們還記得著名的「北九州監禁殺人事件」么?
四、惡上加惡,無人生還
借了高利貸有多慘?
用電影來說,杜琪峰1990年拍攝的《愛的世界》里,借貸者的結局極其慘烈:父親劉松仁欠下高利貸,直接導致了兒子小健的死亡(至少是重傷)。
而現實生活中更為慘烈的例子,則來自當年被稱為「古龍接班人」的黃鷹。
1992年,年僅36歲的黃鷹被高利貸者打成重傷死於家中,直到屍體發霉才被發現。
黃鷹是誰?《天蠶變》、《大俠沈勝衣》作者,譚家明《名劍》編劇、徐克《笑傲江湖》編劇,林正英《殭屍先生》系列電影開創者,才華橫溢,年少成名,一度風光無限。
《笑傲江湖》片尾字幕。
英叔的殭屍片大多是黃鷹編劇
他借高利貸的原因,也是為了拍戲,豈料彼時殭屍片不再流行,其投拍的電影(比如劉偉強導演的《殭屍至尊》等)血本無歸,終於落得個英年早逝的下場。
《殭屍至尊》劇照。
與此同時,欠貸人也會因走投無路,做出另一番惡來。
就像《PTU之人性》裡面的警察林雪,無錢還高利貸,不但盜取警署贓款,還鋌而走險。
《PTU之人性》里林雪向林家棟借高利貸。
我還想起十幾年前香港的爛片之王邱禮濤曾經拍過一部叫《反收數特遣隊》的電影。
故事設定非常奇特:
很多警察都欠高利貸的錢,於是李修賢組織了一個地下部隊來抵抗高利貸集團。
裡面還有一段rap:
「貴利佬,無良吸血鬼!
收數佬,要我死給他看!
……
老老實實你別再逼我,我走投無路連利都不還,
然後買包碳回家,跟你一拍兩散!」
是的,絕望如此。
放貸者往往以財務公司作為包裝。
五、逼上絕路,「以暴制暴」
在所有的反抗高利貸者的電影里我最喜歡的還是《吸血貴利王》,因為裡面出現了林過雲。
林過雲,也就是那個雨夜屠夫,當年香港人聞之色變的殺人狂。
取了個諧音「林過仁」。
在《吸血鬼利王》里,林過雲因為精神問題提前出獄,成為了老實人黃秋生的鄰居。
而當黃秋生妻子被燒死、兒子被燒傷的時候,所有人都因為不敢得罪黑社會而退避三舍,就連警察,也沒有證據無可奈何。
這時候,林過雲是唯一一個幫助黃秋生的人。
電影的結尾,林過雲和黃秋生強強聯手以暴制暴,一個因為很久沒殺人帶來的爽,一個則高呼著「叉燒包」,把高利貸集團消滅殆盡。
這瞬間,林過雲這個臭名昭著的殺人狂居然變成了哥譚市唯一的蝙蝠俠。
電影終究是電影,現實的情況是——
把蝙蝠俠的希望寄託於一個「屠夫」,本來就是畸形至極的思維。
但這一切,都在現實生活中發生著。
E姐結語:
隨便一搜因高利貸自殺的新聞,簡直是慘不忍睹。
這個世界會不會變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高利貸與黑社會存在著,我們會變得更加絕望。
那滿地的「無抵押貸款」的小卡片,你還敢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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