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第三者、師生戀:我們曾嘲笑瓊瑤的愛情虛假,其實卻含著真實的情路與人生
79歲瓊瑤在3月12日發表了致兒子和兒媳婦的公開信,交代後事。
她說這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封信,叮嚀兒子,無論生什麼重病,她都不動大手術、不送加護病房、絕不能插鼻胃管、不需要急救措施,只要讓她沒痛苦地死去就好。
這個蘇了一輩子的「公主心老奶奶」願意以最簡單最無聲的方式告別這個世界。
儘管現在,瓊瑤式的純愛在網上被黑了數輪,不過有趣的是,你會發現B站《情深深雨蒙蒙》《還珠格格》的彈幕和留言都達到百萬級,成為不少現代年輕人的下飯神劇。
當現代人想要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甜蜜時,仍舊只能從瓊瑤的故事裡找尋。正如王安憶感嘆,「人們不必為衣食所憂,一心一意地糾葛於情感之中,這種清閑也是我們失去了多年的,瓊瑤至少在想像中給予了我們。」
一個女孩的戲劇人生
自殺、第三者、師生戀
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的人生,我只是很奇怪,為什麼我生命里的愛,會來得如此強烈?如此震撼?而且如此戲劇化?
瓊瑤原名陳喆,這個自覺是「家裡的廢物」的少女,一生有過三段戀情:自殺、第三者、師生戀,每一個標籤都驚世駭俗,充滿戲劇性。
瓊瑤
定居台灣後,少女時期的瓊瑤在台北第二女中讀書。她開始用母親的名字「心如」為筆名寫一些小故事,後來她改用現在的筆名「瓊瑤」。
她愛上了一個比他大25歲的國文老師。這段師生戀,在學校和父母的重重阻撓之下搖搖欲墜。高考落榜、愛情無望,她想到死。先是絕食三天,再吞下了一堆安眠藥、鎮定劑。這次自殺沒有成功。
老師被解聘,在台北無法繼續工作,他打算去南部「舔平他的傷口」。這句老師的告別,後來也頻繁出現在瓊瑤的小說里。
高考落榜三次後,她經歷了一段迷茫痛苦的時間。她開始跟不斷要求她考大學的家人說:「我要去寫作,我已經浪費了很多生命去考大學,現在,我可以專心去寫作了。」
《一簾幽夢》劇照
那一年,她愛上了台大外文系畢業的英語教師慶筠,一個同樣與她迷戀寫作的男人。和慶筠結婚前,瓊瑤和母親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他那麼窮,拿什麼來養活你呢?母親瞪視著我,好失望地嘆了口氣,女孩子一結婚就完了!你這麼年輕,為什麼不去讀書,滿腦子只想結婚,你不是太奇怪了嗎?
我當時就忍無可忍地發作了……二十一歲的我,從來就沒過過豐衣足食的日子,早把能吃苦視為一種「清高」、一種「美德」了。」
《燃燒吧,火鳥》劇照
這段婚姻沒有持續太久,慶筠沉迷於賭博,放棄寫作,還輸掉了全家的生活費。家裡生活一度陷入困難,瓊瑤需要抱著孩子做飯、寫作。她把一疊厚厚的稿紙投往報社,再把退回來的稿寄往下一家報社,如此反覆。
《窗外》,瓊瑤成名作,師生戀遭到反對後,女主角江雁容自殺殉情
1963年,她的第一部以瓊瑤和她的初戀為原型的小說《窗外》出版,但這部小說也引起了家人的指責,丈夫慶筠的難堪,最終導致婚姻的破裂。
《煙雨濛濛》劇照
為了證明自己,離婚後她瘋狂寫作。25歲的瓊瑤寫出了《煙雨濛濛》《六個夢》《幸運草》《幾度夕陽紅》……
報刊《皇冠》社長、聯合報副刊主編平鑫濤說,「真不容易,我們終於遇到一個瓊瑤了」
和平鑫濤的戀情開始得很自然。這個比她年長、沉穩的男人讓瓊瑤情不自禁。當時,平鑫濤有家庭。瓊瑤不願意麵對自己是個第三者的事實,為此,兩人常陷入時而甜蜜,時而互相折磨的狀態。
他喜歡送我禮物,每件禮物都很奇特。原來,他總在我的小說中找靈感。小說里的女主角愛穿印尼布的衣裳,他就定做一件送給我。小說里的女主角愛「紫貝殼」,他送來一顆晶瑩剔透的「紫貝殼」。小說里的女主角愛狗,他送來一隻純白的小北京狗,我給它取名叫「雪球」……
有時爭吵之際,兩人幾乎想要以死來證明愛情。瓊瑤在她的自傳里寫道,當平鑫濤一腳踩下油門意欲衝下懸崖, 她以身體擋住了車。兩人隔著車窗,就這麼流著淚注視對方……
《新月格格》劇照
《梅花烙》劇照
平鑫濤決定離婚,轉眼間,離婚談判一談就是8年。
在這期間,瓊瑤的小說里不乏有第三者與男主角終成眷屬的結局。
《海鷗飛處彩雲飛》劇照
「你筆下的愛情,在真實的人生中,存在嗎?那些驚天動地的愛,不是你的杜撰嗎?」常常有讀者寫信問她。
瓊瑤回答,「我已倦於回答這些問題,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的人生,我只是很奇怪,為什麼我生命力的愛,會來得如此強烈?如此震撼?而且如此戲劇化?」
1979年的一個五月,瓊瑤與平鑫濤結婚,瓊瑤回憶,「我沒有披婚紗,也沒有穿禮服,只在胸襟上別了一朵蘭花。」兩人已不再年輕,平鑫濤仍舊按照瓊瑤的夢想,買下了一幢四層樓的花園洋房,起名「可園」。
一個言情館
住的都是瓊瑤式女孩
「烏黑的長髮直垂腰際,皮膚白嫩得像掐得出水來,秀氣的眉毛下,是對迷迷濛蒙的大眼睛。」
80年代,瓊瑤小說在大陸風光無限,伴隨著年輕女孩度過了心靈蒼白的青春期。
林鳳嬌
蔣勤勤
趙薇、林心如
瓊瑤小說相繼被搬上銀幕。比起之前社會推崇的樸實有力的女性形象,瓊瑤中意的女主角則靈動許多,有著美好的長髮、夢幻般的眼眸,甚至連流淚的樣子,淚水都是大顆地從眼裡滾落。
這些屏幕上的瓊瑤式女孩,名單有長長一串,有的到現在已經成為傳說。瓊瑤說,「我收集了她們的美麗,也留住了她們的青春。」
比如,林青霞。
「真的,我認為青霞是詮釋我筆下女主角的最佳人選…… 」,瓊瑤說。
林青霞是《窗外》的女主角,從1976年開始,她又陸續拍了《我是一片雲》《奔向彩虹》《月朦朧鳥朦朧》……
《窗外》,女主角江雁容纖細瘦小,一對如夢如霧的眼睛,帶著幾分憂鬱
她說,「有人說瓊瑤姐的書是為我而寫,我倒認為是因為我的性格和外形正好符合瓊瑤小說中的人物。」
《窗外》大合照
偶爾不拍戲的時候,林青霞會跑到瓊瑤家聊天,有時一聊就到凌晨。
陳德容
陳德容也是瓊瑤一眼就看中的女孩,出演《梅花烙》時,陳德容剛滿十八歲。
劉雪華
劉雪華也是一位,瓊瑤說,「時代不同了,我沒有第二個劉雪華。」
歸亞蕾
還有年輕的歸亞蕾,她憑電影《煙雨濛濛》成為金馬獎影后。
後瓊瑤
世界已告別純情
「我永遠帶著一份浪漫的情懷,去看我周圍的事與物,我美化一切我能夠美化的東西,更能美化感情。而且我迷信我所美化的感情。」
沒有一種愛情觀念可以天長地久,90年代,言情小說告別了純情,繼而時興的是席絹、亦舒和梁鳳儀。她們寫都市男女那些詭譎心事:「美妙的離婚」、「無怨的分手」、「清醒的割捨」、「仇侶的決裂」……
亦舒,曾任職香港政府新聞處高級新聞官
梁鳳儀,香港商界中人
亦舒的《我的前半生》里,女孩離婚後,從賢惠妻子反而自我解放,成為了一個獨立、強大的女人。
梁鳳儀的《花幟》中,女孩逢場作戲,混跡於商界高層和港府官員。
愛情是騙局、是圈套,可以被人們計算放棄和犧牲,也可以被隨時交換。人們開始直視愛情中的失敗、絕望,並渴望女孩最終強大起來,用經濟擊敗那些男性,實現「無刃復仇」。
梁鳳儀說:「不妨寫出我們血淚交融的種種故事,以引起共鳴,好舒一口氣。」
亦舒坦言,「我是懷疑有愛情這種東西存在的」,她也提醒讀者,"只有不愁衣食的才有資格用時間來抱怨命運。"
現在,故事已老,故人已遠,再回首一次舊日的純情年代吧。
時光留不住,春去已無蹤,潮來又潮往,聚散苦匆匆,往事不能忘,浮萍各西東,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幾度夕陽紅》
踩著那夢裡的足跡,找不著舊時的天地,挽著那夢裡的時光,留不住舊時的回憶。
——《庭院深深》
我有一簾幽夢,不知與誰能共,多少秘密在其中,欲訴無人能懂。
——《一簾幽夢》
青青河邊草,綿綿到海角,海角路不盡,相思情未了。
——《青青河邊草》
一個女孩名叫婉君,她的故事耐人追尋。明眸如水,綠鬢如雲,千般思愛,集於一身,驀然回首,冷冷清清。
——《婉君》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看人間多少故事,最銷魂梅花三弄。
——《梅花三弄》
情深深雨蒙蒙,多少樓台煙雨中,記得當初你儂我儂,車如流水馬如龍。
——《情深深雨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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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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