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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男」陳楚生:有沒有人告訴你,我這幾年怎麼度過

「快男」陳楚生:有沒有人告訴你,我這幾年怎麼度過



「我有自己的選擇,我有自己快樂的方式,而不是別人來告訴我,我要怎麼樣才快樂。」

文李天驕 攝影劉浚



「快男」陳楚生:有沒有人告訴你,我這幾年怎麼度過







2008年的最後一晚,深圳世界之窗跨年演唱會。


現場近四萬觀眾中,「花生」們手持熒光棒,舉著「陳楚生」的顯示牌,聚集在舞台邊最凸顯的位置,期待偶像的登場。而千里之外海南的家人和朋友,也在電視機前等待陳楚生的亮相。


自2007年7月奪選秀節目《快樂男聲》總冠軍後,陳楚生成了海南的驕傲。在這場長達4小時的跨年晚會中,他將以接近晚會壓軸的時間出場,足以見他備受的重視和寵愛。

然而,該登場的時候,陳楚生失蹤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包括父母。


「在演出前一天,陳楚生參加綵排後,跟助理說了一聲,『我先出去一下』,就再也不見蹤影。」一位現場的工作人員透露。在此前的綵排環節,陳楚生並沒有敷衍了事。導演組對於他的離開也完全沒有準備。


在陳楚生走後近24小時,導演組專門抽調了一位工作人員不停與其聯繫,但電話、簡訊全都沒有迴音。在直播前的緊急會議之後,導演組只能捨棄了陳楚生的節目。


一名名叫「大愛楚公子」的資深花生,多年後盤復現場的情景,很多歌迷在得知陳楚生不能如期登場,有失望有擔心,很多小姑娘懷抱著「楚」字牌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跨年演唱會失蹤的疑雲,籠罩在2009年最初的幾天。


2009年1月7日下午,陳楚生終於通過某網站發表聲明,「首先我沒有失蹤,這麼多天讓很多人擔心了。對於之前發生的事情,我是一個成年人,一定會對自己的行為有所擔當的,適當的時候我會對大家說明一切,今後的生活和事業規劃,適當的時候我會跟關心我的朋友講。」


陳楚生跨年夜為何失蹤,當時不少媒體紛紛給出猜測。九年後再回顧,他當時與天娛傳媒之間,在解約問題上愈來愈深的裂痕,成了這次失蹤疑雲中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電視策劃評論人「舞美師」透露,早在2008年9月前,坊間流傳陳楚生解約情況屬實,而協商解約沒成,是不想為9月啟動的新一屆快男造成負面影響,只好口頭答應快男後再提上議程。然而2008年快男因種種原因夭折,又趕上湖南衛視高層大換血,解約一事再次被擱淺。


在南都周刊記者面前,陳楚生不願提起往事,只是簡單勾畫出前後的狀態。在跨年晚會前一晚,他躲在房間里給經紀人寫了一封信,包括他的情緒,還有一些沒有解決的問題。


「失蹤是一個下下策的選擇。我不後悔離開,只是自己當時沒有處理問題的能力和思維,選擇另外一種方式。因為這件事情它所影響的人不只是我一個人,還有我的家人。」


對於失蹤一事,圈內很多人在非議之下,還是給陳楚生一定的聲援。摩登天空創始人、2007年快樂男聲評委沈黎暉接受媒體採訪時說,「陳楚生的那個案子是解約,我也能理解,消失只是一個結果,但是消失之前肯定會有很多溝通的事情,很多讓人很不爽的事情,可能趨於比賽的一個結果來講,他們(天娛傳媒)可能會妥協,但一旦比賽結束以後,他們可能不會妥協。」


好像命運一把收起了華麗的魔毯,將他從半空中狠狠地摔下來。他被天娛告上法庭,索要1億的天價賠償,並停止了所有的演出。在此後長達4年的官司中,陳楚生鮮有在公眾視線中出現,而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繼續回酒吧唱歌。


這段真實又複雜的經歷,在他看來,都已成為遙遠的註腳。


「我沒有想要去證明和對抗什麼,我也知道這樣做代價很大。但是在我內心裏面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就完蛋了。我完全就是一個提線木偶,我寧願不要那些東西。我只想回到我最開始的最舒服的狀態。」


這次逃離,讓他想起了八年前逃離家鄉到深圳的情形。相比幸運的是,年少時對廣闊天地的嚮往,讓他找到了自己,而不是彼時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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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


整整十年前,《快樂男聲》決賽舞台上,當陳楚生手持冠軍獎盃,面對台下數以萬計為之尖叫的歌迷時,回想起第一次聽到Beyond音樂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那時陳楚生13歲,天涯海角還沒有人滿為患的遊客,是一處略顯孤獨和遺忘的空間,遠離時間的侵蝕,避開人群的喧囂。這種平靜、淡然的生活,也深深印在了他的性格和思想中,若干年後,他低沉獨特的嗓音和內斂溫和的創作,成了華語樂壇靡靡之音之外的一股清流。


1991年2月,Beyond 應世界宣明會邀請,探訪了戰亂中的肯亞,七個月後,他們在香港紅磡舉行了日後被奉為圭臬的「生命接觸」演唱會,將之獻給非洲大陸的瘡痍與蓬勃。


時隔三年後的一個炎熱下午,陳楚生逃課到朋友家,幾個對吉他略懂一二的少年,通過一卷錄像帶間接感受了那場演出的餘威。全程120分鐘的演唱,陳楚生沒有離開過椅子,這支傳奇樂隊不僅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感官震撼,也讓他感受到了溫度——一個作品就是一個有溫度的人,「它有脆弱的一面,也有理想化的一面,這種矛盾讓我感覺有溫度。」多年之後再盤復這一幕時,陳楚生才發覺,他多年來對音樂溫度的追求和渴望竟來源於此。


這場演唱會打破了他平靜的生活,像是掀起了世界的一角面紗,知道了天地何其寬與廣,漸漸知曉了山外山、人外人,心中開始藏著滾燙不已的跳動的夢想。伴隨著音樂帶來的熱血沸騰,少年說,「我要成為一名吉他手,我要找到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


自此以後,在全家人的反對聲下,陳楚生依然堂而皇之地抱著吉他琢磨、研究。初中升入高中,曾一起打鬧瘋玩的朋友們各自離散,17歲還尚未習慣身邊的空落和孤獨,陳楚生開始用旋律記錄內心世界。那時他還不會寫譜,窩在天涯海角的閣樓里一整天,抱著吉他彈出旋律,一句句硬生生刻進腦海,再填上歌詞。這是他創作的第一首歌,《想念》。


「還記得我們一起逃學嗎/還記得我們一起抽煙嗎/還記得我們曾經說過的那位漂亮女生嗎/還想念我們的小店嗎/還想念我們的沙灘嗎/還想念我們曾經走過的那段光輝歲月嗎......」


青春期尾巴時經歷的孤單,讓他慢慢練就自己獨特的氣場,好像他有一個完整縝密的世界,沒有任何疏漏之處,可供外界入侵。


高中畢業後,厭倦了課堂的陳楚生沒有選擇繼續讀書,而是遵循父母的意見,在家裡的摩托車修理鋪幫忙。每天七八點鐘來到店裡,帶著沾滿油漬的手套,摸機油、汽油,拆發動機,晚上回家還要洗衣服,做飯。


這種日子持續兩年,陳楚生最終向父母發起了抗議,「我有我自己喜歡的事情,我為什麼不能去努力一把,我為什麼就只有這一個選擇,我的人生應該由我自己去選擇它的方向。」


從19歲的陳楚生拿起行囊去到深圳開始,人生里的每件事情,一直由他自己掌控。「人生已經有太多妥協和不得不,在能為自己選擇的時候,我都儘可能遵循內心的想法。」


到深圳的第一個落腳處,是老鄉開的一家餐廳,做送餐員。在他的想像中。送快餐應該是成龍電影《快餐車》里那樣「很酷」的畫面——在一個很現代的都市裡,穿一件牛仔背帶工裝服,騎著自行車,穿梭在人來人往的廣場里。


但第一天的現實打破少年的理想主義:幾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騎著一輛輛破爛的單車,兩側固定的簡易籃子里放著快餐,有些孩子甚至直接拎著幾個大袋子出去送快餐。


這種理想主義的特質,陳楚生一直保留到今天,時至今日,有些想法依然讓他感覺自己和社會有那麼一點格格不入。


陳楚生很快地調整了心態,加入到送餐的隊伍中。工作了一個月之後,餐廳對面小巷子的一家琴行招生,一個月四百塊的學費,佔了工資的五分之四。他簡單算了一筆賬,除去日常的開支,拿著錢去報了名。


第一堂課他小秀了琴技,發現老師跟自己彈的差不多,然後大家變成好朋友,初露天賦的他,被朋友建議去酒吧駐唱。


到酒吧觀摩的第一晚,陳楚生被這些酒吧歌手的技巧驚艷到丟失自信,「他們唱了很多英文歌,我當時就傻了,我在海南基本上沒聽英文歌,只聽過邁克爾?傑克遜的名字,當時覺得太震撼了。」


但他還是在朋友們的鼓勵下到酒吧試唱。第一次和朋友面試,陳楚生上身淺色襯衫下身深色西褲,踩著一雙皮鞋,酒吧經理看他第一眼問一旁的朋友,「這個孩子是誰?」


「不管會不會唱歌,但首先要像一個歌手,我當時的打扮真的好奇怪,好傻的。」幸運的是,這個衣著混搭的少年和朋友一起,順利地進入酒吧駐場。


在南都周刊記者面前,陳楚生回憶,沒有哪一段時光比那時更奢侈更快樂,大把青春握在手中。「來自五湖四海的朋友,每天晚上去酒吧唱歌,步行一個小時的路程,我們一路都有得聊。沒有酒吧唱的時候,我就騎著單車,在這個城市裡面到處看,看到有酒吧招聘駐場我就拿筆記下電話,回到去的時候挨個打電話說我是彈唱歌手,需要我可以去試一下。我能夠干自己喜歡的事情,又能夠養活自己,覺得太開心了,快樂到不知道以後要幹嘛,我覺得好知足。」


2003年陳楚生在朋友的鼓勵下,報名參加湖南衛視「全國PUB歌手大賽」。PUB一直是孕育樂壇生力軍的場所,韓紅、楊坤等著名歌手,後來華語樂壇選拔出的實力唱將如張靚穎、王錚亮,都是從這裡走出來的。


陳楚生原本想借用這次比賽,「認識更多的音樂人」,平和的心態反而讓晉級之路帶上了一點點幸運的色彩,在深圳賽區獲得第三名(各賽區前兩名進入總決賽)的陳楚生,因為有人退賽而替補進入總決賽。在這場被網友稱讚評委規格「達到創紀錄的高度」的決賽中,面對打分點評的華納、Sony、EMI、BMG等全國十二家唱片公司的總裁,他以一曲發揮完美的《姑娘》奪得冠軍。


雖然這場比賽沒有帶來四年後「快樂男聲」的震動,但讓陳楚生在全國的酒吧歌手中小有名氣,收穫了更多的掌聲和認可。


三年後,他走上了更大的舞台,卻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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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


陳楚生被歌迷稱為遺世獨立的「楚公子」——他代表著夢幻,好似仙人一般與世無爭,卻有自己的獨特天賦,但是他不應該屬於這個喧鬧的娛樂圈,不應該被名利所累。


2007年初,選秀節目《快樂男聲》啟動,朋友偷偷給陳楚生報了名,並一路不可思議地頻頻得勝,殺入總決賽。


許巍評價說,「陳楚生特別從容平淡,音樂性特彆強,對音樂的把握非常成熟。只要他往台上一站,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內心對音樂的真誠,沒有任何修飾,在當今的歌壇上十分難得。」


這個在人氣和唱功都備受稱讚的選手,在比賽未完時,就已成為冠軍的不二人選。同年獲得亞軍的蘇醒在總決賽前說,「最後我誰都不怕,除了楚生。」舞台的聚光燈從天而降,懸在他的頭頂,但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更明亮的未來。


他被對焦在媒體的長槍大炮下,除了比賽就是面對鏡頭,同樣的話要說千遍萬遍,「那些話說久了以後,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很機械的人,那些回答很場面,非常的場面。」在一次接受採訪時,他帶著墨鏡,刻意躲避鏡頭,聲音很輕,用簡短的語句回復記者的提問,這種聚光燈下的不適卻被經紀公司和媒體誤讀為害羞。


有媒體甚至為博眼球捏造其為參加比賽拋棄妻子,「我有一點承受不了媒體的追問和放大,還有一些輿論的不客觀。」「我有一點承受不了媒體的追問和放大,還有一些輿論的不客觀。」


那時他已經預料到,如果走到最後,要面對更大的壓力,面對別人對於自己所有一切隱私的深挖,「不能保留一點自己的東西,不敢說實話,很怕得罪人。」最後的三場,他甚至想過退賽,逃離聚光燈。


宣布冠軍的那一刻,場下的所有「花生」為之尖叫,「楚」字的燈牌在台下晃動,跳動著的五顏六色的燈光,打在每一個人臉上。


陳楚生開始以「天娛」力捧的男歌手身份,出現在各種演出現場,「感覺自己像個花瓶一樣,每天被放到不同的地方展示。」行程最緊張的時候,他要每天輾轉三個城市。


所有的一切蜂擁而至,反而讓他少了太多獨立思考的時間,2007年參加比賽開始,他的創作產生於在酒店半夜睡醒的夜晚、出差的路上,創作的碎片用手機錄製下來,回到家再整理成一首首歌。


這與他進入娛樂圈的初衷背道而馳。「當一個人入行時,是否有一些前輩對這個人做一個系統的了解,對他的音樂類型還有他的思想表達,有沒有給予一個正確的引導。我覺得在現在目前這個行業里,遠遠不夠。很多人甚至很多公司,其實更多是看到他在當下能夠變現的一些表面的東西,而不是去挖掘他之所以能影響到某些群體的原因。」


一夜之間,好像全世界失去了耐心,大家都要快,更快,還有更大的利益。


他被寄予了太多的希望,被要求以一個正能量的藝人形象接受採訪,「我很好,我過得很好。」這種表面的「好」,讓他覺得完全不符合生活的常理。「藝人,首先是一個人,他肯定會和社會產生矛盾,和自己產生矛盾。這個才是一個比較人性、比較生活的東西。所有藝人只報喜不報憂,這會讓喜歡他的人覺得這個人物很虛,也很單一。我覺得那很恐怖,那不是生活。」


2007年末下起了大雪,陳楚生在歌曲《一個人的冬天》中寫道,「這個冬天沒有給我驚喜,沒有給我曾想像的畫面......剩孤單一個我。」他似乎也通過這首歌,在影射入行以來,有很多東西沒有給他驚喜,甚至背離了他的初衷。


孤獨和迷茫漸漸侵襲,他感覺自己和世界之間隔了一層膜,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姿態與世界融合在一起,他開始看不清楚周遭的環境,只有去聽從別人怎麼說、怎麼做,沒有辦法抗拒。「我是誰,在做什麼,我自己都模糊了,在很多場合中的那個我,讓我自己都感覺很恐怖,那不是我,那只是他們希望我擁有的樣子。」


一年後,在《魚樂圈》里,陳楚生唱道,「當自由和自在都遠去說再見都來不及,所以我感到恐懼,所以我無能為力,遊戲依然繼續。」


想要離開的導火索是,公司花十天時間給他做了一張EP,這十天中有大部分時間因為巡演又沒法唱歌,還有一天要拍攝MV,這對一向熱衷於音樂創作的陳楚生是一種巨大的剝奪。「創作能真實地表達我的狀態,思想和價值觀,我很喜歡通過音樂來分享我在生活裡面感受到的東西。我對物質沒有那麼強烈的追求,我只想有一個可以創作的土壤。」


對抗初露端倪時,經紀公司給予了陳楚生創作環境的承諾,可是當所有承諾需要兌現時,管理層迎來大換血,所有承諾又推翻了,而且溝通比原來更加的困難,甚至看不到希望。「(合同里)甲方跟乙方應該是公平的,大家一起商討,一起完成一個共同的目標,而不是甲方來給你構造一個東西,把你塞進來,作為一個他認為合適的角色,我覺得是錯的,從履行合同這一塊來講,甲方就是有問題的。但這也是娛樂圈的生態,誰都沒辦法改變。」


多年之後,陳楚生在歌里寫道,「你的世界我不懂,說什麼都沒有用,我的世界你不懂,就別勉強再溝通。」


出口


酒吧,對陳楚生來說,是一個放鬆的地方,也是一處人生的退守之地。


在成名之後,他受朋友邀請到酒吧唱歌,卻在微博上引起歌迷的強烈反對,理由是「掉價」。


這種言論讓陳楚生很煩惱,他在微博上一一回復這些「反對者」。「在還沒有被全國認識的時候,我只不過是被酒吧里幾百個人認識的一位歌手而已,只不過是在酒吧里一個熱愛唱歌的普通人而已,他們根本不了解我,所以根本就沒有資格來去跟我講我應該去哪唱,我有自己的選擇,我有自己快樂的方式,而不是別人來告訴我,我要怎麼樣才快樂。」


當他逃離跨年夜的當晚,他也做好打算,回酒吧唱歌,「在那裡,我會找到舒服的姿態。」


2012年感恩節當天,這場持續四年的官司,最終以陳楚生的一封致歉信和解。此後,他順利簽約華誼,華誼老闆王中磊對陳楚生寄予期待,「我覺得楚生跟年輕時的齊秦一樣,歌聲很有張力和感染力。他是一個很單純的人,我不希望他被過度娛樂化,我還是希望他能夠認認真真地堅持音樂創作。」


雖然備受期待,但是陳楚生的日子依然迷茫。在2013年新專輯《我知道你離我不遠》創作過程中,他漸漸遇到了瓶頸,「想寫歌,可是沒有什麼感覺,寫出來自己也不滿意。」在限定時間內的創作,讓他很急又很無力,依然躲不開日復一日的商演。他開始反思,「在這個行業或者是在面對音樂的時候,我究竟做了多少。」他坦言,「那是我最低落的時候。」


熟悉的聲音又出現,「不可以再這樣下去。」


2014年上半年,他隻身一人跑到紐約學習音樂,在這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裡,他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靜靜地思考,未來到底何去何從,「這些年,我到底做了什麼,我離音樂是不是越來越遠了。我是不是這個時候要有一個選擇,要做音樂該怎麼做,如果不做就趁早別在這個環境再折騰了。」


這段時間的思考給他帶來轉機。


2014年陳楚生喜得貴子,而他也似乎重獲新生,公司合約到期後,陳楚生做了一個大膽甚至在外人看來「近乎荒唐」的決定——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和樂隊,「我決定自己為自己做主,我已經為了其他人的感受讓自己不舒服這麼多年了,我應該讓自己舒服了。」


恢復自由身,成立工作室,並和多年好友王棟、陶華組建名為SPY.C(偵探C)的樂隊——希望隊員「和一名偵探一樣,對生活周遭抽絲剝繭,去發掘音樂上的無限可能」。


在獨立的音樂創作環境下,擺脫了密集通告的壓迫,他與樂隊成員花更多的時間在音樂的創作上,細究每一個咬字、每一段音符、每一種音色,一直做到每個人都滿意為止。在創作過程中遇到分歧,一般小事陳楚生和樂隊都會當天解決,如果事情比較複雜,陳楚生會選擇放幾天,給大家一個思考的時間,將彼此好的創作想法相互融合起來。


經過兩年的反覆打磨,陳楚生和樂隊在地下室改造的錄音棚,製作出自己和樂隊的第一張新專輯《35》。在這兩年里,連兒子 Demo 都知道,「去哪兒找爸爸?」——「地下」。


「這張專輯是一個全新的面貌,也是一個全新的我」。新專輯中的三首單曲《35》《秘密》和《來來回回》,封面分別是紅色、藍色和黃色。


對於封面顏色的含義,歌迷做出闡釋:「紅色是初為人父事業步入上升期的生活熱情,藍色是訴說十多年來事業像過山車一樣歷程的心底憂傷,黃色是對未來膽怯卻小心翼翼前進的勇氣。」


新歌律動強烈,音色、編曲與旋律邏輯都不同於歌迷往日熟悉的平和、深情。憂鬱文藝氣質都被收了起來,陳楚生的音樂開始有了更多衝突和思考。


新歌中的突破,讓大家放佛看到了陳楚生的另一面,除了高腳凳上一束追光的靜態,他還可以駕馭迷幻的電子律動。


電台DJ王純逸評價陳楚生,「對於陳楚生的改觀,是在高曉松的《萬物生長》作品集當中,他唱了一首《一葉知秋》。當時我想原來陳楚生唱歌是這麼好聽的,他是這麼Rock。在現在這首《秘密》中,我聽到了特別好聽的高音和特別迷人的低音。而且整首歌特別有層次,很吸引人。」


帶著新專輯,陳楚生參加湖南衛視綜藝節目《天天向上》。這也是主持人汪涵與陳楚生自「酒吧歌手大賽」以來,相識的第13個年頭,在聽完陳楚生的新歌后,汪涵一如既往地表達了對陳楚生的認可和支持,「在這幾年來,因為種種原因(編者註:陳楚生曾遭湖南衛視封殺),我沒有太多機會幫助我特別欣賞的這位歌手,我希望將來在更多的時光當中,我能有更多的機會,像以前那樣幫助你。」


「好像不一樣/我還是一樣/再荒唐也要無畏的逞強」。這兩年,陳楚生開始找到了自己。但工作室起步,過程中難免遇到困難,比如要花大價錢置辦和更新設備。他也做出了小小的犧牲和妥協——參加綜藝。「我對真人秀是比較抗拒的,我覺得各種情緒的表現不是表演,而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流露。」


在某一期面試崗位的環節,各位嘉賓各盡奇能,姜潮調侃面試官,白凱南講段子,陳德容放下女神身段賣萌,每個人都在自己的情境下製造更大的發揮空間,而陳楚生像一個真正來面試的職場菜鳥,按部就班地回答問題,有觀眾說,「陳楚生低調又配合的表現,使他成為戲劇衝突最少,鏡頭也最少的嘉賓。」


這檔真人秀是應朋友之邀純屬幫忙,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對抗了公眾遺忘曲線的波形。「做工作室的前期,也希望能夠維持這個工作室的運轉,不會因為經濟的困擾。」


陳楚生將專輯《35》送給自己,「是自我的一個寫照,也是對這幾年經歷的凝練。」——「在失去和擁有之間,我開始懂得了滿足。」他用「反思」來概括新專輯的主題——成立工作室後對現狀的反思,對生活狀態的反思,以及對音樂內容的反思。


35歲,陳楚生確認此刻自己是開心的。入行第十個年頭,他選擇避開喧囂,安安靜靜地做自己所愛。35歲,年紀正好,依舊有態度和倔強,和「成為自己」相比,備受矚目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2016年12月31日,陳楚生時隔八年重新出現在湖南衛視的跨年晚會上,獻唱老歌《有沒有人告訴你》和新歌《35》。對於過去十年,陳楚生在微博寫道「往事如風,淺笑而安」。



「快男」陳楚生:有沒有人告訴你,我這幾年怎麼度過









採訪在晚上十點結束,窗外的黑夜被霧霾籠罩得模糊不清。多年前陳楚生曾在《顏色》中唱道,「你塗你的顏色,他換他的顏色,只有我,只有我找不到自己的顏色。」


「現在你找到自己的顏色了嗎?」


「我的顏色蠻像城市的夜晚。大體上是黑色的,像我性格中比較安靜的部分,但是也有燈紅酒綠的點綴,像我放肆、叛逆的一面。在高樓上面俯視這座城市,它給你很安靜的感覺,但是它內心的洶湧不代表沒發生。它其實每刻都在發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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