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之29」西望祁連——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河西征戰紀實

西望祁連

——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河西征戰紀實

（連載之29）

焦元平 著 /天地出版社2001年出版

（接上期）四月四日，陳海松率二十五師從南部西出，渡過涪江，與二十七師會合，會同兄弟部隊包圍江油。這一攻勢使敵人大為震動。鄧錫候親率十八個團的兵力增援江油。陳海松率二十五師參加打敵援兵。當八十八師攻佔敵塔子山主陣地時，他乘機拋開當面之敵，揮師迅速向敵右側包抄，敵軍頓時動搖，紅軍乘機全線反擊，俘敵三千餘人，鄧錫候幾乎被活捉。

陳海松潛心研讀過《與川軍作戰要點》、《游擊戰爭要決》、《追擊要點》、《軍事家知識研究》等軍事理論文章，老團長余天雲打游擊戰很有一套，陳海松早就受過他的熏陶，副軍長許世友有豐富的實戰經驗，軍長何畏是黃埔軍校出來的，重視戰略戰術，尤其愛講步兵操典。陳海松都虛心學習，吸取各家之長，形成自己的指揮風格。

他指揮作戰，對敵情偵察工作要求非常嚴格，敵可能的變化，我相應的部署，都力求做到成竹在胸。對重要陣地，他親自帶師團幹部看地形，配置火力。在戰術上，一般對敵正面用兵少，愛大膽迂迴穿插，突襲，出其不意，打敵要害，以奇兵制勝。在指揮作風上，他有三個特點：一是對敵情判斷準確，行動果斷堅決；二是戰鬥一打響，就上前線指揮所，極少在二、三線指揮；三是對下極指揮員要求嚴格，交給的任務必須堅決完成，但很少下命令，而是根據實際情況，幫助他們研究出制勝辦法，以堅定他們完成任務的信心。

作為軍政委，每臨大的戰鬥，戰前總要召集幹部作政治動員，把敵情、我情、任務和制勝辦法告訴幹部，然後提出行動口號。他的動員，針對性強，富於鼓動性，幹部聽了都信心十足，每戰過後，他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慰問傷員，檢查傷員的治療情況和安置情況，督促經理處，把繳獲的生活物資優先供給傷員。陳海松以深厚的感情和同志式的態度對待下級，加上他的政治工作藝術和軍事指揮才能，在他的身上就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無論是幹部還是戰士，都願意親近他，信賴他，有話向他談，樂意跟他在一起作戰。只要他在陣地上，部隊的情緒就特別高，信心特別足。受過他領導的四方面軍部隊和地方部隊，他們對他的評價很高，都樂意跟九軍一起作戰。

九軍的編製除有一個主力師外，並不是主力軍的編製，但它的戰鬥力卻始終與主力軍齊名，長期任政委的陳海松是起了重大作用的。

1935年6月14日，二十五師七十四團在夾金山下的達維山首先與一方面軍會師。當毛澤東得知九軍政委才21歲時，驚喜地說：「一方面軍的幹部都年輕，可也沒有他這樣年輕的軍政委呀！」

軍部夜裡得到會師的消息，陳海松立即召集政治部的幹部開會，研究如何開展會師後的政治宣傳工作，迎接一方面軍的問題，次日清晨，他不等部隊集合完畢，就興沖沖地走到隊前，揮動雙手，宣布會師的喜訊。部隊頓時歡聲雷動，許多人高興得直蹦。他在講話中明確指出：「從今以後，黨中央跟我們在一起了！在黨中央的直接領導下，革命勝利就會來得更快。紅軍有總司令部，我們要聽總司令部指揮，跟一方面軍老大哥緊密團結，並肩作戰，首先赤化全川。」

早在會師前，陳海松就動員部隊準備了不少慰勞品，會師後，九軍與五軍團的駐地相連，他看到五軍團由於長期轉戰，補給困難，衣服穿得破而雜，甚至有些戰士沒有帽子，鞋子。他動員部隊不要小氣，有什麼好東西要捨得拿出來。九軍很快又湊出幾百套灰布軍裝，一批草鞋，毛巾，鞋子，針線包，一部分食油和炒麵，送給了五軍團。五軍團也回贈了一批槍枝彈藥。兩軍一起聯歡，革命戰友的情誼洋溢在兩軍之間。會師後，張國燾看到一方面軍的實力遠不如四方面軍，野心迅速膨脹，竟無視遵義會議的決議，故意把一方面軍第五次反「圍剿」的失敗和遵義會議前的嚴重損失，歸咎於現任中央和中央軍委，在部隊中散布種種謠言，採取陰謀手段，抵制中央的正確決策和北上的方針，挑撥兩個方面軍的關係，妄圖篡奪最高領導權，而四方面軍的廣大指戰員由於張國燾實行「愚民政策」，不了解歷史的真實原因，原來聽說一方面軍有三十萬人馬，一看到現狀，本來就有不少人產生了看不起一方面軍的情緒，張國燾一煽動，也就容易盲從了。

陳海松對一些重大問題的是非搞不清楚，一度也有看不起一方面軍的情緒，但他總感到保持團結的重要。

在兩河口，張國燾策動一批高級幹部，要挾中央改組軍委和司令部。他的秘書長黃超要陳海松在會上帶頭髮言。陳海松推脫說：「一方面軍的幹部都是大知識分子，我這個土包子見不了眾。你找有文化水平的人吧，我實在不行！」

黃超說：「這是張主席的意思！……你怕講不好，我幫你準備！」

莫說違背張國燾的意旨，就是跟他有不同意見，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陳海松不敢再推了。

黃超要陳海松講的，一是攻擊毛、周、張、博的惡言惡語，一是要擁戴張主席的「軍情軍心」。陳海松覺得太過分了，在會上就不講罵中央領導的話。黃超緊挨著他坐，極為不滿，借故用倒拐包撞他。陳海松無法，只得硬著頭皮照黃超的話講下去。會後黃超還是責怪他，被他掩飾過去了。

陳海松的發言，給與會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一直忐忑不安。直到一年多後，他還對原一方面軍的一個同志說：「那次反中央的會是一場皮影戲，我是皮影子，黃超就是捉我這個皮影子的人。真是幹了天大的蠢事，一想起來就臉紅。」

會師初期，陳海松見總司令的馬又瘦又小，就把自己乘坐的一匹大青馬送給了總司令。後來有幾個軍級幹部知道了，竟辱罵他「是朱德的走狗」。他感到很為難，就叫交通隊設法偷了回來。不久，朱德看到他說：「海松同志，你送給我的那匹馬確實是好馬，可惜我還沒有騎熟，就被人偷去了。」

陳海松臉一紅，說：「總司令，實在對不起你！馬是我們交通隊不了解情況的同志牽回來了，我馬上派人還給你。」

就在部隊到達阿壩地區，張國燾公開分裂黨和紅軍的時候，那匹大青馬又被三十一軍交通隊偷去殺吃了。陳海松很氣憤，以後又派人送去兩匹，以表明自己的心跡。

這時九軍和五軍團的關係變得很緊張，磨擦、爭吵、互罵的現象接連發生。九軍收容隊把五軍團的二十多名掉隊人員抓起來，五軍團保衛局長歐陽毅來交涉，九軍政治部主任謝富治竟要連他一起作「反革命」處理，引起朱德的關注。陳海松對破壞兩軍的團結的行為很痛心，但他不敢公開教育部隊，只是在私下來對一些幹部說：「一方面軍跑了那麼遠的路，打了那麼多惡仗，吃了那麼多苦，能跟我們會合就很不簡單了。我們脫離鄂豫皖，一路跑，一路打，翻秦嶺，沒有吃的只好殺馬吃，不也是搞得像個叫花子嗎？不能因為我們現在強點，就欺負人家。都是紅軍，應該講團結，團結才有力量。共產黨跟共產黨分家，紅軍跟紅軍分家，象個什麼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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