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女性時裝設計師們的聲音

在當下社會語境中，

女性已不滿足於僅通過裝扮來實現自我

既然與男性設計師在做同一件事，

為何不讓與生俱來的獨特女性視角

在時裝界中發出響聲呢？

Jil Sander

　　「女性裝扮自己想得到的是對她的美、她的典雅、她的情趣——對她自己的絕對肯定；她為了實現自己而展示自己 。」女權主義拓荒者 Simone de Beauvoir 在她的著作《第二性》中如此寫道。

　　在 Beauvoir 所身處的那個年代，她另類地否定了彼時社會關於女性角色與分工的眾多成見，包括關於女性裝扮自己的真正目的。可在當下的社會語境中，女性顯然已不滿足於僅通過裝扮來實現自我——既然與男性設計師在做同一件事，為何不讓與生俱來的獨特女性視角在時裝界中發出響聲呢？

多 樣 的 女 性 視 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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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前，Natalie Portman 現身華盛頓的「Women』s March」遊行，她身上那件印著「WE SHOULD ALL BE FEMINISTS」標語的白色T恤格外惹眼。這件T恤正出自 Christian Dior 首位女性創意總監 Maria Grazia Chiuri 之手。Maria 不僅將這句女權宣言印在T恤上，更是將其精神融入到整個系列：她以自由與優雅的平衡來命題 Dior 2017春夏成衣系列，渴望勾勒出新時代充滿活力與獨立精神的現代女性群像。

Maria Grazia Chiuri

　　「我時刻對這個世界保持著敏銳觸覺和開放心態，以期打造出迎合當今女性審美需求的時裝。」 Maria 說。於是我們最終看到的是一個大量擊劍運動元素嫁接於優雅廓形與精美刺繡手工藝之上的 New Look——它不同於 Dior 歷任男性創意總監所塑造的女性形象：沒有輕佻和喜悅，也不存在冷靜和距離感，Maria 呈現的是走進眾人眼中年輕而浪漫的女性。「非陽剛即柔美、非新潮即保守、非理性即感性」，她以一種相對激進的模式進行顛覆與傳承，而這恰好印證了，女性設計師往往有著與男性設計師截然不同的視角。

　　與創始人 Dior 先生創造出具有劃時代意義的 New Look 殊途同歸，「首位執掌 Dior 時裝屋的女性創意總監」本身也有著革命性意義。在繼承 Dior 傳統精神的基礎上，如何在品牌近70年的歷史中重新定義屬於新時代的「女性角色」，顯得尤其重要。於是「女權」，這個充滿爭議的話題自然成為了本季所表達的重中之重。

　　當然，女性設計師所關心的並非只有女性本身，2016年 LVMH Prize 大獎得主Grace Wales Bonner 就將設計重心放在「探索黑人男性自我認知和性向認知」的主題上：黑人男性緊實強健的身體被融合了牙買加民族特色與古典主義元素的設計包裹，呈現出一種富有衝突的美感。設計男裝的 Grace Wales Bonner 則以她獨有的女性視角賦予黑人男性一種罕見的陰柔與華麗，這使得她在激烈的競賽中脫穎而出。而在其發布的2017秋冬男裝系列中，Grace Wales Bonner 為人熟知的視覺符號被強烈的都會風格所取代，她將這個系列稱之為多樣性的勝利。

　　在時裝的審美觀與性別觀都處於流動中的當下，女性設計師更善於以細膩的視角捕捉社會的多樣性。

Phoebe Philo

　　不激進，卻也不示弱。 Phoebe Philo，或許是另一種女性視角的主體人物。在這個男性為主導的時裝圈， Phoebe 用她的冷靜和完美的設計贏得一席之位。她近乎重新定義了 Céline 這個時裝屋的時裝美學——當然她本人就是 Céline 最好的代言人：自信自愛、簡潔有力、崇尚經典與永恆。除了 Phoebe Philo 獨具一格的設計語言，其獨立不為外界所擾的行事作風在輔助她設計事業走向巔峰的同時亦為她增添了頗多人格魅力——這種女性之間獨有的相互影響與啟發的人格魅力，是男性設計師們所無法具備的優勢。

先 鋒 的 開 墾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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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性天生對於美的強大感知力毋庸置疑，但因千百年來文明演化中女性慣有的弱勢地位使然，即使在時裝領域，女性亦並非佔有絕對優勢——她們出現在製造環節，而非更為重要的創意與決策環節。

　　長久以來，女性被灌輸著為取悅男性而穿衣的信條，因此，男性對於時裝創意有著絕對的主動權。這一狀況隨著女性社會地位的逐漸提升而得到改觀：讓我們把視線重回上世紀二三十年代，Coco Chanel、Madeleine Vionnet 與 Elsa Schiaparelli，這三位女性設計師一舉成為彼時為社會所公認的時裝大師，她們真正從女性的審美角度和穿衣訴求出發，繼而創造出獨屬於女性的全新風尚。

Elsa Schiaparelli

　　Coco Chanel 於1926年推出了永載史冊的「小黑裙」，它以肅穆的黑白配色與脫胎於男性服飾的細節嫁接賦予女性更多的力量與權威感——這與28年後她推出的 Chanel 經典套裝有著異曲同工之妙。Coco Chanel 善於塑造自己的公眾形象，她身著「小黑裙」吸著香煙的 look 與那件經典的布列塔尼水手衫都成為彼時驚世駭俗的時裝時刻，亦有意無意地為時尚圈增添了一抹女權氣息。

Coco Chanel

　　相比之下，Madeleine Vionnet 則要低調很多，在 John Galliano 於上世紀90年代將斜裁技術復活前，Vionnet 的豐功偉績被時間所埋沒——她利用高超的結構掌控力製造出流動力極強的服飾，使得女性免受束腰與過分保持身材之苦，被譽為「斜裁大師」。而另邊廂的 Elsa Schiaparelli 則似乎是女性享樂主義的倡導者，她與當時的藝術家們歌舞昇平，而她的作品比起 Chanel 和 Vionnet 自然有著更為跳躍的色彩與富有創意的細節——龍蝦、昆蟲和手掌都曾被她融入到設計中，極富超現實意味。

Jeanne Lanvin

　　提及早期女性時裝先鋒，另一個不能忽視的名字是 Jeanne Lanvin，由她一手創立的時裝屋是「Robe de Style」時裝風格的代名詞，這種典雅「袍式」裙裝風頭一時無兩。百年後，Lanvin 再度被女性設計師接掌，Bouchra Jarrar 相比於 Jeanne Lanvin更著重於塑造幹練洒脫又不失華麗細節的女性形象，可穿性極強的日裝成了 Lanvin 的新方向——這當然與當下更追求獨立自主的女性思潮掛鉤。「我力求通過基本款服裝營造和諧感。我熱愛女裝設計，希望通過服裝表現並升華女性獨有的姿態，將女性之魅與男性之美融為一體。」對於自己為 Lanvin 設計的第一個系列，Bouchra Jarrar 如此表示。

Bouchra Jarrar

　　的確，任何領域的突破都需要先鋒的開墾者尋路，時裝亦如是。女性時裝先鋒們開啟了足夠精彩的序章，也為日後的女性設計師們開闢了足夠寬廣的新天地。

堅 定 的 中 流 砥 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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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是一個眾多時裝構想與審美觀相互碰撞、相互輝映的年代，無數時裝人才各顯神通共同造就了這一精彩的時裝世代，特別是大量優秀的女性時裝設計師不斷湧現， 她們打破了桎梏，也揭掉了「女性設計」的負面標籤。

Miuccia Prada

　　Miuccia Prada 於1980年代逐漸在家族產業中佔領主導地位，尼龍背包的出現挽救了彼時處於頹勢的 Prada，擁有政治學博士學歷背景的 Miuccia Prada 多年來亦不斷獻出具有濃厚女性知識分子氣息的成衣佳作，多重文化語境的融合與冷靜而獨到的設計視角現在仍具有強大的吸引力；同樣身在義大利的 Donatella Versace則在兄長 Gianni Versace 被意外槍殺之後全盤接掌家族的時裝帝國，經過20年的考驗，她對於 Versace 既有美學風格的繼承與創造足以得到世人肯定。

　　Vivienne Westwood 則以大膽出格的設計風格與行事作風開天闢地，無論是她對政治與社會的緊密關注，還是其融合了英國古典氣息與朋克文化的設計風格，都將她逐步推向英國時裝設計標籤式人物的高位；Ann Demeulemeester 作為「安特衛普六君子」中的一員開始嶄露頭角，其始終堅持的黑白色調美學與詩意風骨堪稱彼時時裝界的一股清流；同樣令人耳目一新的還有在1990年代開始獲得市場肯定的 Jil Sander，其始終堅持的極簡主義美學重新定義了「優雅」一詞在時裝新世代的含義。

Vivienne Westwood

　　即便 Ann Demeulemeester 和 Jil Sander 如今已相繼離開自己所創立的品牌，可她們深入品牌的精髓卻是後繼者們無法融會貫通的。可以說，為了設計，女性設計師幾乎是調動了她們所有的一切：身體、情感、理念、知識等去感應、去體驗、去表現。在那個黃金時代，在女性主義的影響下，平等、真實、勇敢表現自我成為她們對服裝最透徹的理解。

Ann Demeulemeester

　　在大洋的另一端，日本也在這一時期開啟了時裝的全盛時代，其中女性設計師功不可沒：川久保玲（Rei Kawakubo）於1981年在巴黎舉辦了首場時裝秀，隨即以充滿實驗性的設計風格與成長於東方本土的審美體系「破壞」整個時裝界。看慣了優雅的高級成衣的法國人，被那些破洞的羊毛衫、不對稱結構的夾克、褪色的過膝裙震驚得瞠目結舌。

Rei Kawakubo

　　刻薄的法國時裝人當時用「廣島原爆裝」和「精神病服裝」形容川久保玲的設計，甚至揶揄道：「這是為展現赤貧而誕生的新風格，前往稅務局或要求加薪時可以穿這些衣服。」另一方面，稱讚的呼聲也不絕於耳，很多激進的時裝人不希望每年看到一樣的服裝，他們覺得時尚應該前進，應該變得強有力，不然就沒有進步。而今年的 Met Gala 也會以「川久保玲」作為展覽主題。

　　毗鄰日本的韓國，設計師 Woo Young Mi 也用一顆不破不立的闖蕩之心衝擊巴黎。Woo Young Mi 在韓國一出道時就展現了她的先鋒氣質，這與她的成長環境不無關係——1959年出生 ，當時內戰結束不久，國內政局動蕩，百廢待興。特殊時代下的 Woo Young Mi，擁有獨立果敢的性格，在事業上敢為天下之先。

Woo Young Mi

　　1993年，在韓國時尚圈漸漸站穩腳跟的 Woo Young Mi 和朋友們一起發起了首爾「新浪潮」運動。她們自己辦秀成就了如今的首爾時裝周。2002年，她首次在巴黎男裝周辦秀。在男權為大的韓國，Woo Young Mi 如今帶著女兒 Katie 一同發展品牌 Wooyoungmi——這個品牌不單單是屬於「母女設計師」組合，更像一個家族企業，她讓所有的女性都在這裡一起共事，形成一種女性力量的集合——如同回到母系社會，她們在其中掌握著話語權。

　　當然，別忘了還有堅持環保理念的 Stella McCartney、創立 Sacai 的 Chitose Abe 以及雖然離開 Marni，但卻為品牌賦予別緻而有趣概念的 Consuelo Castiglioni……這些女性設計師經過十餘年的沉澱與打磨，如同一顆顆閃爍著飽滿光澤的珍珠，她們的設計不輸男性，不僅會結合前衛的立體幾何模式和不對稱重疊，也會探尋並挑戰有時令男性感到排斥的巨大廓形——一切一切，都讓男性見識到她們對於面料、色彩和廓形的獨到見解。

Consuelo Castiglioni

　　在當下這個讓人感覺混亂與迷茫的時裝環境中，男性設計師樂衷打扮女性顧客，甚至存在討好的語言，可我們也有幸看到更多女性設計師分享她們獨特的視角與觀點。這不僅關乎時裝，也關乎我們周遭的生活，甚至是整個世界。我們要感謝那些曾努力試圖打破桎梏的女性設計師們，以及如今在各個時裝屋扮演著重要角色的女性設計師們，正是有了她們，我們才得以看到時裝世界的另一種視角。

　　撰文/ 張一凡 編輯/ 黃俊

設計/ Yumo 社交媒體編輯/ 謝寧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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