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幣驅逐良幣吹牛不上稅，從西班牙漫展市場泡沫看中國漫展

前些日子主要靠做國內漫展業務的 ACG 聯盟宣布了大幅裁員，一家主營業務是漫展的公司在拿到融資後迅速布局網劇、動畫音樂、海外業務這些需要大量金錢和時間培育的業務，再加上 ACG 聯盟核心業務漫展根本就不賺錢，最後故事講不下去了牛皮吹破了，該裁員也就裁員了。而 ACG 聯盟裁員這件事背後是整個中國漫展市場的過度狂熱與泡沫化，真正能自負盈虧的展沒幾個，很多都是賠本賺吆喝，地方政府出於政績的考慮還經常被忽悠為各地大大小小的漫展背書，而更為有意思的事在距離中國千萬里之遙的歐洲，西班牙的漫展也出現了與中國漫畫同樣的問題：劣幣驅逐良幣吹牛不上稅

在西班牙國內最大的漫展是巴塞羅那漫展，而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西班牙國內大大小小的城市舉辦的漫展，都在試圖複製巴塞羅那漫展，而現在西班牙的漫展泡沫已經發展到極限，很多所謂的漫展對日本文化並沒有什麼興趣，只是以 COSPLAY 為噱頭成為商業組織牟利的道具。如同中國一樣，在西班牙受到主流媒體報道的影響，所謂的漫展被很多西班牙人認為就是一群阿宅聚在一起 COSPLAY 的活動，而在看到漫展是有利可圖的，大量的快餐式漫展出現在西班牙各個城市，每個城市中都有各種漫展，而這些漫展為了吸引客流，使出的法寶就是低廉的票價，甚至西班牙國內的旅行社都成為了漫展的組織者，每個西班牙城市的管理者們都迫切的希望用漫畫創造政績，即便這些市政府的官員不懂漫畫，但還是會樂意動用公共資金去補貼這些質量參差不齊的漫展。

在西班牙一些有著大量客流但質量堪憂的漫展票價為 10 歐元左右（73 元人民幣），在西班牙組織一場漫展，場地租金根據舉辦天數和面積，花費是 1 萬到 5 萬歐元左右（ 7 萬到 36 萬人民幣），一些大型的漫展場租要 10 萬歐元（73 萬人民幣），除此之外還要再加上人力成本以及電費、安保費用等等。在西班牙一個漫展上如果想舉辦日本動畫的上映會活動，作品的上映授權是幾百歐元，如果邀請日本嘉賓的話平均成本是 2000 歐元（1.4 萬人民幣左右），如果有經紀人和出版社方面的人陪同，價格是 2、3 倍。

而這些西班牙漫展唯一可以收回舉辦成本的方式是銷售攤位，而為了能夠吸引足夠的客流量，這些漫展只能用低廉的票價來吸引西班牙本地的御宅族們，導致了大量廉價漫展的誕生，結果這些本來質量就堪憂的漫展，也得不到能夠長期支持自己發展的資金。西班牙的漫展門票價格基本上是全歐洲最便宜的，即便是最為成功的巴塞羅那漫展 4 天的套票售價也只是 27 歐元（將近 200 人民幣），只有每年在巴黎舉辦的日本博覽會門票價格的一半。在倫敦的日系漫展上三天的套票價格就要 43 英鎊（370 元人民幣）左右，而在德國日系漫展三天套票的售價是 67 歐元

而作為被模仿的對象，西班牙國內的巴塞羅那漫展則是以非盈利性組織作為主辦身份，與西班牙劣質的漫展主要靠各地政府補貼度日不同，巴塞羅那漫展的收入中政府補貼只佔到了 6.6%，剩餘的 39.4% 源於門票、攤位銷售以及廣告投放與贊助，對於巴塞羅那漫展的組織者來說，一場活動參加者有多少不是數據，而是代表了漫展在御宅群體中的滿意度，漫展必須要讓阿宅們能夠充分享受，日系漫展要讓到場者能感受到日本文化的魅力。

而西班牙的漫展從業者認為該國漫展最主要的問題在於，來自政府的補貼太多，漫展本身的門票價格長期維持低價，令漫展的自身造血力不足，低廉的票價只能表面風光，換取個到場人數講講故事，早晚有一天阿宅們會對身邊大大小小的低劣且同質化漫展感到厭煩。同時西班牙國內 面臨的經濟問題，讓西班牙國內的大型公司對於漫展事業缺乏興趣，另外大量的漫展屬於業餘級別，即便市場潛力很大，這些漫展也難以看到什麼經濟效果。而西班牙國內也有利用漫展忽悠政府的，一個西班牙的漫展組織者向瓦倫西亞議會兜售自己的漫展項目，吹噓自己已經和國際上的知名動漫廠商建立了合作關係，最後發現這個人在多年前也用同樣的說辭忽悠過西班牙另一個城市希洪的政府。

基本上把上文中的「西班牙」替換成中國也完全可以讀通，實際上中國的漫展舉辦成本要高於西班牙，一線城市辦個漫展場租百萬級司空見慣，二三線城市的漫展場租也要幾十萬，再加上這幾年二次元這個概念被資本玩的太凶，國內請個唱見舞見什麼的價格也不便宜，反倒是請日本的嘉賓性價比比較高。國內辦的比較長久質量不錯的漫展，往往就是自己開設獨立的公司專門運營操作，而越是質量堪憂的漫展往往越有著政府的背書，一定是要在政府的某個活動下掛靠，政府求個文化工程的政績，主辦求個大腿，但是去了漫展的人似乎是什麼都沒得到。

另外平均而言中國的漫展質量南方要稍好一些，上海、廣州的一些大展都還可以積累了一定的經驗，北方一來是對外開放程度稍差二來是比較接近政治中心有一些不得不考慮的問題。漫展要發展的好不是說要搞志願者、非營利那一套，而是要少講故事多做實事，牛皮吹得再響，給投資方故事講得再激動人心，都不如漫展結束後參加者帶回去的口碑。回到開頭提到的 ACG 聯盟那裡，拿了錢多做點腳踏實地的事情恐怕也不至於以大裁員的方式受到媒體關注被人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