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選進入倒數時刻 韓國法院為何收押朴槿惠

【財新網】（世界說 楊虔豪 發自首爾）3月10日遭到韓國憲法法院彈劾罷黜，從總統變為平民與「嫌疑人」的朴槿惠，在失去刑事豁免權後，終於為「親信門」案出面接受調查。韓國檢方以朴槿惠「否認所有指控、存在滅證之虞」為由，向法院申請拘捕令。首爾中央地方法院經4天審理後，於3月31日裁定將朴槿惠收押。

韓國史上第3位被收押的卸任元首

過往在韓國歷史上，遭收押的卸任總統包括前獨裁者全斗煥與其欽點的接班人盧泰愚。前者因內亂與叛亂罪嫌，後者則因收受秘密資金、構成收賄等嫌疑遭收押，最後還被定罪。相隔22年後，朴槿惠成為第3位被收押的韓國前元首。

在發布拘票前，法院召開了拘捕令實質審查，朴槿惠本人與律師皆親自出席，把握最後陳述機會，期望能逆轉外界原先認為的「極高」的收押可能性。22年前，全斗煥、盧泰愚兩人遭收押之時，檢方只要請求拘捕令，經法院單獨審理，即告發布。此後，韓國才在1997年設立拘捕令的實質審查制度。

相較於一般審查，大約在2到3小時內即告終；朴槿惠的拘捕令審查持續了8小時40分鐘，是該制度設立以來，歷經最長時間的審查。她也成為首位親自出席審查後，遭到收押的前總統。這個結果顯示，對於「親信干政案」的疑點問題，朴槿惠最終並沒能給予清楚交代。

法院亦認定朴槿惠嫌疑明確

韓國法院在當地時間3月31日凌晨3點多，批准對朴槿惠的拘捕令。負責審理此案的首爾中央地方法院法官姜富榮表明，發布令狀的理由與檢方請求拘票的理由類似：「主要嫌疑已漸趨明確，有滅證之憂慮，認定(檢方提出的)拘捕事由、必要性與相當性。」

「主要嫌疑已漸趨明確」這句話，表示法院已正式認定朴槿惠的涉案深度已達一定程度；也顯示出法院認可目前檢方所掌握之證據，具有一定效力，對朴槿惠的未來判決，看似非常不利。但目前搜查尚未終結，判決也尚未展開，之後還需進一步檢視朴槿惠是否具有犯罪事實，才能判斷她有罪或無罪。

朴槿惠目前涉入的罪嫌和案件，綜括可分為泄密(總統府將政府文件透露給不具公職身分的朴槿惠「閨密」崔順實)、濫權(要求各財閥捐款給崔順實主導的基金會)與收賄(與崔順實共謀，要求三星支援崔女兒馬術活動)三大類。但在出席檢方訊問，以及拘捕令的最終審查時，朴槿惠都以「不知情」、「沒收錢」等說法，否認涉案。

朴槿惠在被送往看守所的車中(圖源：Newsis)

在朴槿惠的拘捕令被批准後，她就被事先準備好的護送車輛，送往首爾看守所。媒體捕捉到她在車中的模樣，並無任何情緒顯露，但看起來臉色相當沉重。從法院走出來到搭上車的過程中，她都未公開表明個人立場。

據韓國媒體判斷，朴槿惠可能會被收押至面積約6.5平方米大的個人牢房。此前，包括她的兩名青瓦台秘書官鄭虎聲與安鍾范、青瓦台秘書室長金淇春、文化體育觀光部長趙允璇和第二次長金鐘，還有三星集團副會長李在鎔等人，都已被收押。朴槿惠到達拘留所後，仍得繼續接受檢方調查。

大選倒數時刻的收押衝擊

朴槿惠遭收押的此時，距離將在5月9日提前舉行的韓國總統大選，僅剩39天。早先不少意見認為，朴槿惠被判決下台後，「倒朴」燭光示威活動告終，反而是「親朴」派民眾，將隨朴槿惠出面應訊，與司法調查過程對其漸趨不利的情況下，持續動員聲援。因此若朴槿惠被收押，恐將引發「親朴」民眾的大量集結。

但事實上，各項民調顯示，韓國國民當中認為應當收押朴槿惠的比例，仍佔6到8成的大多數，對朴槿惠不滿的浪潮，並未因其卸職而有所消退。雖然「親朴」支持者的情緒會趨於激烈，但仍不至於能在總統大選中重新佔上風。因此，對於失去執政黨地位的自由韓國黨而言，力振聲勢的可能性仍舊低迷。而對同屬保守派陣營、支持彈劾卻反對拘捕朴槿惠的「正確的黨」來說，也沒能在朴槿惠被逮捕的時勢下，反向證明自身主張的正當性，故難以成氣候。

此次韓國總統大選的關鍵角色在於共同民主黨。在「親信干政案」爆發後，該黨聲勢扶搖直上。在大選確定提前舉行後，共同民主黨自本周起，將展開一連串的地方巡迴初選活動，前黨首文在寅仍以壓倒性的支持率，大幅領先另外兩名黨內候選人安熙正與李在明。朴槿惠遭收押後，文在寅的聲勢消長几何，備受各界關注。

文在寅所面臨的挑戰在於，他在共同民主黨內的自成一格，「文派」的壯大與對不少異見者的排擠，引起了該黨內部分黨員、甚至黨外的中間與中間偏保守派支持者的反彈。這使文在寅若要吸引除了進步派以外的跨陣營支持者，顯得比較困難。

3月30日，文在寅(中間)在第二場黨內初選投票中勝過安熙正(右) (圖源：韓聯社)

文在寅過去曾搭上「倒朴」派「憤怒燭光」示威的民心順風車，讓自己聲勢再起，並欲二度挑戰總統大位。如今朴槿惠不僅遭彈劾下台、又被裁定收押，表面上看來，將可讓打著「清算前朝積弊」旗號的文在寅，獲得更多支持率和正當性。但若考量共同民主黨內外「反文」派系的「眼紅」心結，和他們對文在寅異口同聲的阻撓質疑，也有可能使文在寅的支持率，在達到臨界點後難以持續上升。

下一步來看，文在寅要如何通過各種言論和選舉操作策略突破這樣的窘境，就顯得相當重要。不過，依據目前民調來看，不論是共同民主黨或是同屬進步派陣營的「國民的黨」內的其他角逐者，想要在剩下的39天內提升超過10個百分點的支持率、趕超文在寅，亦非易事。

韓國檢方目前希望對「親信干政案」的調查，對總統選舉的影響能降到最低，避免受到有違檢察中立的批評。但從遭到彈劾、接受傳喚到如今被收押，朴槿惠的遭遇、行動與檢方調查和司法審理的後續進程，仍將對韓國政局產生實質的政治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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