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的質問，莊子能否知道魚的快樂

莊子和惠子是一對好基友，他們都是我國先秦時期的大哲學家。

惠子能說會道，喜歡當官，曾經做過魏國的宰相。莊子生性淡泊，是位無欲無求的隱士。

兩位好友沒事就抬杠，留下了好多佳話。

安徽鳳陽的濠水之濱，有莊子之墓。據說，這裡曾經是莊子與惠子的遨遊之所。惠子是中國古代著名的邏輯學家，也是莊子的好朋友。

有一回，莊子和惠施站在一座橋上觀魚，嘆道：「看這些魚游來游去，多麼快樂？」

惠施說：「你不是魚，怎麼知道魚快樂？」

莊子反問：「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快樂？」

惠施答道：「我不是你，固然不知你；但你也不是魚，你也不能知道魚的快樂，這不是很明顯的道理嗎？「

莊子回答說：「這得遵循我們這一話題的緣起。你問我怎麼知道魚是快樂，這句話說明，你已經知道了魚的快樂才來問我。那麼我告訴你，我是濠水橋上知道的。」

這個似乎是玩弄概念的遊戲，但卻包含著十分深刻的哲學意義，既關係到認識者考察問題的角度，有關係到認識者的認識能力問題。

莊子從相對主義的立場出發，否定認識事物的可能性，但這裡似乎他是認為可以知道魚的快樂的，這是否與他的宗旨違背呢？其實莊子並不是說明魚的快樂是可以知道的，他所要說明的是，人們考察事物的角度不同，那麼得出的結論也就不同。從這個角度看是正確的，換一個角度就是錯誤的。因而事物本來就沒有是和非，正確的態度是不執著是非，以超越的態度來看待這一切。莊子並沒有證明魚快樂的事實，而是非常自由地直覺到魚的快樂。

如果從認識論的角度看，莊子和魚不是同一類，因而不能用人類情感去衡量魚，因而不能得出「魚之樂」的結論。魚有沒有快樂，在認識論上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但是在自我體驗中，完全可以說，魚有一種快樂。

莊子把自己投入到自然之中，從中體驗出自然之樂。然後把這種樂投入到魚的生命活動當中，就會感到魚也有一種樂。魚有沒有樂，完全是由人的情感體驗決定的。人在情緒情感極好的時候，就會有這種體驗，甚至忘掉自己的存在，完全融化在自然界，感受到一切都在歡笑；但是在情緒情感不好的時候，就不可能有這種體驗，甚至會覺得一切都在痛苦中。

總之，魚之樂是人之樂的自然投射，而人之樂是通過魚之樂來體現的。莊子之所以說「魚之樂」，取決於他看待魚的角度與常人不同，他沒有把魚看成與自己相對立的認識對象，而是和自我渾然一體、相互感通的自然。

在日常生活中，認識的結果與認識的角度有關。西方有一句諺語：僕人眼裡沒有英雄。是因為僕人天天和英雄生活在一起，看英雄的角度和一般人不一樣，一般人看英雄是仰視，所以英雄特別偉大。而僕人關心的是英雄的衣食住行，而在這一點上，英雄與常人並沒有兩樣。

我們承認認識是有角度的。但問題的關鍵在於：不同個體之間的意識能不能溝通？我們能否象感知別的事物那樣去感知他人的心靈？日常語言中說「人心隔肚皮」、「同床異夢」，也說不能溝通。莊子認為人和人之間還是可以溝通的，關鍵在於要超越物與物的差異，由道觀之，也就是從「道」的角度來看。儒家的思想家對此則比較樂觀。「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孟子的這種說法是有道理的，如果人與人之間一點都不能溝通，那麼，就不能形成種種約定俗成的概念，人和人之間也就無法對話，那麼就不能形成社會，人類文明就無從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