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慈禧御用匠人之後,連張國立也來拜師,經他手的一個茶盞值1200萬,他卻絲毫不為所動
鋦活之道,如人生之道,
從無一勞永逸,一路修修補補。
只要用過心,破碎也能圓。
……
-精緻生活· 非凡匠心-
鋦 瓷
文 | 看道
寧收殘器,不藏贗品。
最近有一檔高大上的綜藝節目,
叫《非凡匠心》,由北京衛視推出,
在首期節目中,
張國立便邀請張鐵林、王剛兩位舊友,
一同體驗修復殘缺的古老神技——鋦瓷。
所謂鋦瓷就是指把打碎的瓷器,
用像訂書釘一樣的金屬「鋦子」修復起來的技術,
年輕人都知道「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這句話,
但少有人知道這句諺語說的就是「鋦瓷」。
鋦瓷技藝在申報非遺名錄時,
以「王老邪」的名字來命名,
全國會鋦瓷技術的人,
如今只剩王老邪一個。
「王老邪」,真名叫王振海,
在遼寧省撫順市名聲可謂響噹噹。
先祖曾為清代宮廷造辦處御工,
為當時「鋦活秀」第一人。
王振海四歲起在北京琉璃廠王家老宅開始學藝,
成為家族第五代傳人,世襲齋號烏龍堂。
家傳二十四樣、七十二種、一百三十六道獨門絕技,
世稱:天下第一鋦。
中國是瓷器的故鄉。
瓷器因堅硬耐磨,被人們廣泛使用。
但瓷器易碎,一碎便留著無用,棄之可惜。
於是先民琢磨修補之方,發明了鋦瓷手藝。
這一行當由此誕生,
但最初也只被當作謀生的一門手藝。
是「街挑子」之中的一員,
也是被人瞧不起看作是下九流的行當。
王振海的先祖,是山東青洲府藝術世家。
精通鋦秀絕技,便北上謀生。
後被招為宮廷造辦處御工,是慈禧太后的御用工匠。
再後來,王振海的爺爺,定居北平琉璃廠,
成為狀元鋦匠,世人稱之「山東巧工王神手」。
當年康熙微服私訪時,還摸過他家的金剛鑽,
他們家的工具,隨便拿一個,都有幾百年的歷史。
王振海幼年父母雙亡,
於是打小就跟隨爺爺。
當別的孩子無憂無慮的過童年時,
王振海已經在給爺爺打下手了。
4歲學藝,10歲接活,
11歲修成人生中的第一把壺,
6年內,
便學會了爺爺的24種72樣136道絕活。
然而,「文革」那年,
鋦活卻定義為「四舊」,
王振海被抄家,
爺爺將工具藏起,
才勉強逃過一劫。
但是那一年,
爺爺因傷心過度離世。
「文革」之後,王振海又走街串巷,
搖著個波浪鼓吆喝著:「鋦活……鋦活……」
人們就拿出破碗、破鍋,
待他修好後便跟主人討水喝,
將水倒在修補的瓷器中,
得了!滴水不漏!
對於王振海來說,
這不僅僅是為了謀生,
更是為了成人之美。
「我把這些破碎的物件重修於好,
也是想修復一份破損的情感。」
時間向後推移,
會鋦活的人越來越少。
當張國立尋遍匠人後,
帶著破寶貝找到他時,
王振海玩心一起,
鋦了一朵會動的梅花,
把張國立樂得要拜師,
直說:「王老邪真是邪門得很!」
在王振海家裡,
還有一面堆滿了快遞的牆,
這些快遞從全國各地寄來,
希望王振海能幫忙修補的,
張國立看到就說:
「人們寄來的是一個希望,
王老邪給的是一份成全。」
鋦瓷最重要就是鍛制鋦釘,
而王振海的鋦釘十分考究,
裡面加了十分之一的黃金,
這樣延展性更好,
而且也不會生鏽。
正是抱著這樣的匠人情懷,
王振海竭盡所能讓每一次修補都臻達完美。
於是,那些破碎的瓷器,
都在他手中得以重生。
「若是簡單地修復,那是匠活,
修復了還有新的觀賞把玩價值,
這才是藝術。」
鋦活,就是1+1>2的藝術。
看著已破碎的物品,
經過鋦匠人的雙手,
變成對生活的祝願,
不就是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魔力。
說到鋦瓷大師王振海得意之作,
是他曾花了一萬多塊錢,
收集了五個朝代的六片碎瓷,
經他雙手鋦成一個茶盞,
名叫「七合盞」。
據說目前有三位競價到了這個數:
然而出多少錢,老王都一口回絕,
他說這是他自己鋦瓷手藝的代表。
以前的人東西壞了會補,
現在的人東西壞了就換。
王振海說,
「現在鋦一個釘要10塊錢,
買一個碗可能幾塊錢就搞定了,
誰會來呢?」
因此願意來學藝的人越來越少,
鋦瓷這門手藝也逐漸消亡。
本來祖上規定: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
「人走技絕,我不能把手藝帶進墳墓。」
他不忍心手藝斷在自己手上,
毅然打破家規,
願將手藝外傳給有心之人。
雖然家族裡的人都反對他,
但是為了傳承這門手藝,
他也在所不惜
說到這,他總會一臉正氣。
節目播出後,很多人感慨:
鋦瓷這麼枯燥的活兒,
真佩服老頭兒能忍。
王振海卻不樂意了,
他說:「鋦瓷是一個格物致知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能夠不斷獲得感悟,
每一次成功修復破損的物件,
就像是自我修行的一次圓滿,
內心頓時充滿了難以名狀的喜悅。」
他也曾遇到一個碗,碎成了100多片,
所有人都覺得這肯定修不好了。
他愣是花了三個多月,一塊一塊拼湊在一起。
王振海用行動,告訴大家:
「這正是鋦瓷的價值,不在於錢,而是修補的用心。」
就如,王振海寫的一首感懷詩,
「鋦本無言尚能語,
工藝傳承卻沉重。
盡獻絕技良苦心,
粹道更望互古誠。」
這是一種惜物的生活態度。
「鋦釘不止是修補瓷器,
還成為一個紐帶,
把瓷器上傳承的情感又一次聯繫起來。」
王振海不僅是在鋦瓷,
更是在鋦心,
他不放過每一條細微的裂痕,
用一枚鋦釘留住歲月的殘缺之美。
鋦活之道,如人生之道,
從無一勞永逸,一路修修補補。
只要用過心,破碎也能圓。
文: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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