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凱風》：每一位母親都是仙女，是柔軟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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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崇菊

（一組母與子中外油畫）

【作者簡介】王崇菊，一名鄉村語文老師，喜歡讀書，喜歡將日子記錄，喜歡把每一個值得銘記。工作之餘，將散亂的思想整理成文。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睍睆黃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詩經.邶風.凱風》

做母親的人，心都柔軟。見不得孩子受委屈，不想孩子活的不如自己。生盡百計千方教育孩子，要向正道，要長成參天大樹，要像一座山似的巍然屹立。

做了母親的女人，會竭盡全力照顧自己孩子。小時照顧吃喝，大了想著學習本領，再大盼望成家立業，事業有成，後來希望生個孫子。只要眼睛能看到，身體條件允許，母親的心就時刻在孩子身上，牽掛著，希望著，盼望著。

母親是千萬年不會改變柔軟代名詞，母親是世世代代相互傳承相互連接不可缺少的紐帶，母親似和風吹拂，吹開春天的門，吹醒稚嫩的秧苗。自從有了母親，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長大的孩子大都能懂得母親的不易，一改往日囂張跋扈，不可理喻的樣子，變得體貼母親，呵護母親。

早在上古，有一位孝子，見養育自己的母親並沒有因為孩子長大安詳幸福，深感自責，用歌調一曲，表示歉疚。《詩經.邶風.凱風》用充滿深情語詞感念母親辛勞和養育之恩，自謙未能盡其道。

凱風，溫暖和煦的風，象徵母親。棘，小木，叢生，多刺，難看，俗稱酸棗。棘心象徵兒子的心。夭夭比喻樹木嫩小柔弱。話說母親年輕也生的花容月貌，美麗動人，為了照顧七個孩子，從清晨忙碌到深夜，每一天都如此。當孩子一個個長大，母親的手上滿是老繭，皺紋縱橫，步履蹣跚，鬢微霜，華髮早生。曾經的仙女變成老太婆。

其實，每一個母親都是仙女，過多生活的繁重，讓曾經的仙女失去光鮮亮麗，風采翩翩。每一個母親樣的仙女當然懂得自己會被孩子拖累，卻仍舊會義無反顧奔赴照顧孩子這一場漫長的戰役中。

「母氏劬勞」「母氏聖善」「母氏勞苦」，母親養育孩子辛辛苦苦；母親還是一位明理善良的好女人；母親可真太艱苦，一個人養活我們兄弟姐妹七個人。

原本以為養大我們，母親會有好日過。

長大的孩子們，一個個有安穩的生活，固定的工作，可以讓母親安享晚年，各家都有各家的事情，無暇顧及母親，她仍是一個人生活。作為母親，她是可以抱怨，甚至對孩子提出要求的，但沒有。她任勞任怨，不言不語在偏僻小村莊一個人過日子。每逢孩子們很抱歉說對不起，善良寬厚的母親，呵呵一笑，說：「你們忙，不要管我，我一個人好好的。你們工作忙，要好好照顧自己」

讀到此，眼含淚花。這樣的母親隨處可見。我的母親便是，自己有病，能夠忍，從來不麻煩我們，不得不要住醫院，才滿是歉意打個電話。我們忙前忙後照顧，抽些時間陪她，她會很歉疚，說耽誤我們工作，給我們添麻煩。那神情彷彿欠了我們許多，整個人矮了下來。

想當年，父親在外工作，常年不回家，年輕的母親帶著我們兄妹幾個生活，還要照料病榻上的伯父，在吃白饅頭很奇缺的年代，是如何將我們養大，如何讓一家人舒舒服服，至今在我心裡都是一個謎。問過母親多次，她嘿嘿一笑，說：「一點一點過，想著辦法過唄。」輕描淡寫的言辭，全沒有歲月磨折的印痕，亦沒有抱怨怨恨的腔調。

想起同事母親，八十多歲，患了癌症，兒女們不讓她知道，希望她生活的無憂。在兒子家住，一個人，距離最近的女兒經常回來，給她做飯，同她說話。她嫌女兒做的飯不好吃，牢騷，絮叨，女兒很生氣，說：「我忙中偷閑給你做飯，照顧你，你還這樣？」母親也很生氣說：「誰讓你回來，誰讓你照顧我，我一個人好好的呀！」

女兒氣得無言。甩頭就走，過不久，放心不下，又回來，母親一個人坐在桌前發獃。她希望兒女們來，嘴裡不饒人，心裡很期盼。

她有五個兒女，每一個都很忙，都有不能離開工作的理由。只小女兒能夠抽些時間回來照顧。前些日子感冒住院，母親很高興，每一個孩子都來看她，輪流照顧她。八十多歲的人，做手術已經不可能，多活一天就好。她在醫院住，有點捨不得離開。

古諺語講，生兒來防老，要個孩子為了年老有照應。大多的照顧是，父母精心照料孩子，孩子們常常忘記父母，孩子忙，總有忙不完的重要事情，父母的事情便在其後。

曾見肝腸寸斷的女兒在父母墳墓前，口中念叨，生前沒有盡到孝道。內心愧疚，夜晚做夢時常夢見父母哭訴場景。懂得時，晚了。

「有子七人，母氏勞苦」「有子七人，莫慰母心」，養孩子七個，不但不能免除母親體力勞苦，不能讓母親心寬，深深慚愧，不能給母親些許的慰藉。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睍睆黃鳥，載好其音」。養活我們長大的那口寒泉，一年四季水冰冰涼，夏天涼一點不害怕，冬天那麼冰冷，母親日日用水給我們做飯，洗衣，收拾家務。我們現在想碰一碰水的心都沒有，太刺骨，太寒冷，而我們的母親不曾有過懈怠，沒有一點畏縮。我們不要只做那些嘴裡說著好話，孝順父母，卻沒有實際行動的人，就好像會唱歌的黃鶯鳥，只會唱，不能做具體事情。我們應當少說，多做，用實際行動報答母親養育之恩，報謝一路辛苦照顧孩子們的母親。

《毛詩序》說此詩是讚美孝子的。朱熹《詩集傳》說：「母以淫風流行，不能自守，而諸子自責，但以不能事母，使母勞苦為詞。婉詞幾諫，不顯其親之惡，可謂孝矣。」現代詩人聞一多認為這是一首「名為慰母，實為諫父」的詩(《詩經通義》)。對朱熹的解釋很多人不能贊同，《毛詩序》的見解有可能，古時講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有嚴格意義的規範章程。無論家庭如何貧困，母親都放在不可替代的位置，尊老是中華民族傳統美德。

聞一多的詮釋也有道理，也許這是一家孩子很多的家庭，母親勤勞，善良，父親遊手好閒，不務正業。長大的孩子礙於綱常倫理，不能直言說教父親，拿辛勞的母親做譬喻，說做孩子的不夠孝順，長成人了還不能給辛苦一輩子的母親安穩和幸福，以達到勸諫父親好好收斂，珍惜一家人和睦的幸福生活，珍惜母親在的每個日子。能否如願以償，是否達到目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心，這份對母親心疼，愛惜的孝心。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有媽的孩子像快寶。」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父母在世一天，當竭盡全力好好孝順才好。

表妹夫常年在外包工程，一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他說，再忙，再事務繁多，春節我一定回家，家裡有老婆孩子，更重要的是有父母在。我們都是孩子的父母，我們也都是有父母親的孩子。想要自己的孩子將來同你親近，孝順你，照顧你，做父母的該給孩子師範，不只是做個樣子。

我肅然起敬。孔子說：「父母在，不遠遊。」為了生活，大都做不到孔子要求的。然而，父母在的時候，常回來看看，常真心的想想，常真情的付出，一點點就足夠。他們要求的並不多，就像我們要求自己的孩子那樣，停留一些時間，在他們的身旁，哪怕很短暫。

有人在控訴自己母親種種的不好：不幹凈，說話不好聽，好吃，心眼多，小性多，嘮叨---，旁邊聽的人，一字一板地說：「你還有母親抱怨，我與母親早陰陽相隔多年，我多想有個能麻煩我的母親，能聽我牢騷的母親。有母親在的家才是家，沒有母親的家像無根的草，無岸可停泊的船隻，心裡，隱隱慌張。」

我是做母親的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長，有所作為，也希望長大的孩子同小時候那樣跟自己很近很親很熟悉。不管他走多遠，飛多高，我都關心他累不累，好不好，開心不開心。

我的母親健在，經歷去年一場大的病痛。她的頭髮白多了，顏色大不如從前了。走路不再虎虎生風，做事不能利落乾脆，思維變得模糊不清晰。偶然遇到一位好先生，在中醫藥的調理治療下，日漸走向好轉，我的心稍稍安慰。醫生說，再過些日子，春暖花開，天氣轉暖，母親會變成同現在不一樣的樣子。那個樣子，就是我希望的樣子，神情和精神都有勁頭。

我大聲叫著，「媽，我餓。」我懶懶地躺著，等待母親叫我起來吃飯，白白的饅頭，可口的飯食，香味撲鼻的菜肴。像小時候那樣，依賴母親，仰仗母親。

「媽，我給你定了蛋糕，水果味的，價錢不便宜啊！」回家的兒子一見面就同我說。知道我生日的兒子學習結束，用自己的壓歲錢，跑一大圈給我定了蛋糕。心裡的暖，像陽春三月的陽光。做母親，痛並快樂著。

「媽，我會給你和爸都定個蛋糕，在你們生日的那天。」我暗暗對自己說。

多好，我們都是有母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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