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總理貪腐疑雲重重，豪華別墅曝光

世 界 說

路 塵

發自 中國 北京

俄羅斯當前最重要的反對派領袖、以草根反腐出名的阿列克謝·納瓦里內日前再次向俄政壇投下一顆重磅炸彈：3月2日，以其團隊名義發布的一份長篇調查報告以空前的周密和詳實程度指控現任總理、前任總統梅德韋傑夫坐擁巨額來路不明財產，已經為自己搭建起了一個「貪腐帝國」。

這份調查長達萬詞，被分成了十三個章節，其中人名、地名、公司名之多，足以在幾分鐘內將任何人繞暈。根據納瓦里內的說法， 梅德韋傑夫在俄羅斯國內外至少有四處豪宅，兩座葡萄酒庄，三處位置優越的地產和兩艘很可能以總理夫人的名字命名的遊艇。

發生了什麼？

普列斯市的別墅

故事從位於伊萬諾沃州伏爾加河畔普列斯市的一棟神秘的莊園別墅「米洛夫卡」開始，這座莊園內部帶有三個直升機停機坪、一個滑雪場和一個遊艇碼頭，其上空甚至還由俄羅斯政府專門設立了禁飛區，梅德韋傑夫曾多次被拍到在莊園內現身。

儘管官方發言人季瑪科娃否認梅德韋傑夫與這間別墅有任何聯繫，但納瓦里內團隊發現，這間別墅名義上的最初所有者、非盈利基金會「達爾」與總理夫人梅德韋傑娃名下的FSKI慈善基金不但共享同一份股東名單，並且也擁有同一個註冊地址。

這間可稱天價的別墅成了第一張多米諾骨牌。達爾基金的創始人及法人名叫艾利謝耶夫，最為人所知的頭銜為俄氣銀行（Gazprombank）副總裁及董事會成員（梅德韋傑夫曾在2000-2003年擔任俄氣總裁）。除此之外，這位梅德韋傑夫的大學同學兼密友還身兼Sotsgosproekt基金監事會主席、Sotsgosproekt基金子公司「Skalistyy bereg」董事會主席、Mansurovo公司董事會主席、Kurskpromteplitsa公司董事會主席、「冬奧運動支持基金」監事會主席、離岸公司「Furcina」和「Investment community」唯一股東等令人眼花繚亂的多重身份。

2014年，「米洛夫卡」別墅被達爾基金無條件贈與另一個非盈利組織「戈拉基斯拉瓦」，這條線索揭開了這張龐大利益網的另外一角。「戈拉基斯拉瓦」基金名義上與艾利謝耶夫（以及梅德韋傑夫）無關，但事實上，它的總經理是達爾基金僱員，其創始人則與艾利謝耶夫是親密的生意夥伴。以這種方式，能夠找到更多管理層和股東名單彼此高度重合的公司——構成這張關係網的要麼是梅德韋傑夫與艾利謝耶夫共同的大學同學，要麼就是艾利謝耶夫在達爾基金的直系屬下。

魯勃廖夫卡

索契的房產

庫爾斯克那房子的無人機航拍

這些公司名下共有兩艘豪華遊艇，分別位於俄羅斯克拉斯諾達爾邊疆區和義大利托斯卡納的兩座葡萄酒莊園，位於庫爾斯克州的一座大型農場，分別位於伊萬諾沃州普列斯（即上文提到的米洛夫卡）、莫斯科富人區魯勃廖夫卡、庫爾斯克州曼蘇洛沃、索契市普列哈克的四棟規模驚人的豪宅，分別位於莫斯科州馬斯洛沃、克拉斯諾達爾邊疆區奧利金卡等地的數塊地產（其中兩處已知蓋成了設施豪華的度假村）和聖彼得堡市中心的一棟建於18世紀的歷史建築（已經改建成為私人會所）。

而梅德韋傑夫在這張關係網中留下的痕迹遠遠超出了正常範圍：兩艘遊艇都曾數次在米洛夫卡的遊艇碼頭停泊，四棟豪宅均被當地人甚至是維護人員稱作「梅德韋傑夫別墅」，而在這些公司管理層名單當中不斷出現的人里不但有梅德韋傑夫多位大學同學，更有另一個關鍵人物弗拉基米爾·季亞琴科——2014年被黑客意外曝光的郵件記錄證明，這位季亞琴科出借了自己的網購賬號和收貨地址供梅德韋傑夫置裝。梅德韋傑夫本人在社交網路上發布過的照片，也有多張被證明與這些地產的建築細節完全吻合。

這些財產大多來源於俄羅斯多個著名寡頭的「贈與」和「捐獻」，其中莫斯科州魯勃廖夫卡的宅邸直接就是2015年度俄羅斯首富烏斯馬諾夫的禮物。包括烏斯馬諾夫和米歇爾森在內的寡頭「新貴」們向這幾個涉事的基金會分別捐款數百億盧布，艾利謝耶夫所在的俄氣銀行則向這些基金提供了多筆低息貸款。更微妙的是，有數筆土地交易是在2008-2011年由梅德韋傑夫在任期間的總統辦公廳突然低價賣給這些全無名氣的小公司的，其中一筆交易的售價僅為市價的約3%。

如果順著這些線索繼續深究下去，還可以發現傳媒新寡頭烏斯馬諾夫與俄羅斯安全部門（特別是謝欽）合作無間，而米歇爾森控股的Sibur公司另有一個年輕的小股東名叫沙馬洛夫——據2016年多家媒體求證，沙馬洛夫的真實身份是普京二女婿。不過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會發生什麼？

納瓦里內的爆料在俄羅斯引發了一場無聲的風暴——納瓦里內本人的爆料鏈接在推上獲得數千轉發，國外各語種媒體大量轉載，梅德韋傑夫發言人季瑪科娃也於當天出面回應（照例，僅有否認而無任何細節），但除極少數新媒體外，全俄主流媒體對此事噤口不言，裝作沒有看見。

這樣的反應並不讓人意外——納瓦里內自成名以來一直在做類似的揭發工作，此前從普京小女兒到政府第一副總理舒瓦洛夫，曝光過的目標也已經不計其數，而俄羅斯國內主流媒體的反應始終如此，並不因曝光對象的不同而區別對待。這也似乎預示了本次揭發的結果同樣不會有什麼不同：其結果就是沒有結果。梅德韋傑夫本人的仕途並不會因此受到任何影響，甚至還有人預言，這次爆料將進一步推高梅德韋傑夫在普京政治體系里的地位——因為它證明並且勢必加強了梅德韋傑夫對體制的忠誠。

而對外界而言，納瓦里內（以及兩年前被暗殺的涅姆佐夫）所公布的這些難以完全確證的調查，更實際的意義恐怕在於對俄內部關係網的刻畫——誠如納瓦里內自己所說，他公布的這項調查打破了梅德韋傑夫在大眾腦海里「一個懦弱的好人」的形象，對俄政商兩界、以及政界內部所謂「自由派」的實際情況提供了一些新的參考。然而，在俄當前的政治現實面前，也就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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