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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今年的奧斯卡居然忘記了這位大師

有點反常,馬丁·斯科塞斯每次推出新作品都很引人關注,但最新這部《沉默》似乎討論的人很少,僅僅拿到了一項奧斯卡提名(攝影),但國外網站的評分人數相對偏少,而豆瓣看過的人只有幾千。相應地,北美票房也只收穫幾百萬美元而已。


他可是斯科塞斯啊!


是因為宗教題材不吸引人嗎?

斯科塞斯在一個宗教氛圍濃厚的義大利移民家庭長大,在他的作品中,純粹的宗教題材數量不特別多,但每隔十年左右,總要拍一次的。而且每次都會帶來巨大的爭議。


當斯科塞斯要重新涉足宗教題材電影時,我們決不能報以忽視。


下面先帶來一篇虹膜翻譯組的訪談譯文,過幾天再登一篇影評吧。


本文是虹膜翻譯組出品。希望加入虹膜翻譯組請發信至whitevivi@qq.com。

作者 | 尼克·品克頓


翻譯 | 美國的華萊士


校對 | 殤宙嵐


與上一部電影《華爾街之狼》相比,馬丁·斯科塞斯不再將視野聚焦於土豪股票經紀人那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和沉溺酒精毒品的糜爛生活上了。恰為相反,新作《沉默》所給人的印象顯得清貧而又質樸。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今年的奧斯卡居然忘記了這位大師


《沉默》


該影片改編自天主教作家遠藤周作出版於1966年的同名小說,背景設定在了17世紀中期,幕府統治下的日本。


雖然在大眾的眼中,馬丁·斯科塞斯的作品已經緊密地和黑幫題材聯繫在了一起,但他的電影生涯中仍有一大特點,那便是先後作品往往屬於迥然不同的兩個類型。


從陽剛的《窮街陋巷》(1973)到富有女性色彩的《愛麗絲不在這裡》(1974),從《好傢夥》(1990)到《純真年代》(1992),將這些風格各異的作品放置在一起彷彿具有一種喧囂的幽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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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真年代》


而與之相隨的,是在其所有作品中都有跡可循、那近乎熾熱的道德觀念。也正因如此,馬丁·斯科塞斯作為一名影人的魄力,放眼整個美國電影界也是無人匹及的。

有一點毫無疑問:促成斯科塞斯拍攝這部電影的因素,部分來源於其自身的信仰。在進入電影學院之前,斯科塞斯曾仔細地考慮過走神職人員這條道路。自幼生長於天主教家庭也對他的電影事業影響頗深,這點在《沉默》中更是清晰明了。


如今在斯科塞斯的作品表中,有著一欄獨特的「宗教類電影」,先前包含《耶穌基督最後的誘惑》(1988)和《活佛傳》(1997),而《沉默》也將被歸入這個類目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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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遠藤周作的小說發生於基督教在日本被殘酷鎮壓的一段時期。最初到達日本的傳教士享有修建神學院、向廣大百姓佈道以及吸納天主教徒的權利,幕府起先對這一切也是笑臉相迎。然而島原之亂髮生後,幕府的態度驟然轉變,開始迫害神職人員和普通信徒。


面對死亡的威脅,兩名來自葡萄牙的耶穌會成員羅德里格斯(安德魯·加菲爾德飾)和加佩(亞當·德萊夫飾)毅然決定偷渡至日本,並展開有關他們昔日導師法勒拉(連姆·尼森飾)宣布棄教一事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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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在那裡,他們不僅親眼見證了日本基督徒的信仰,也目睹了諸如引路人健次郎和奉行官井上那迷失的信仰。後者甚至主持著讓基督徒棄教的儀式「踏繪」——讓教徒們輪流踩踏耶穌的聖相,並宣布放棄自己的信仰。


《電影評論》也在馬丁·斯科塞斯的一場新聞發布會即將完結時採訪了他。斯科塞斯立刻注意到了我們的到來,說:「我好久沒被《電影評論》採訪了,你們一直沒出現。」我們決定在採訪時盡最大的努力,以彌補這些年來的空缺。


《電影評論》:我知道你經常嘗試將自己讀到的內容給影像化,請問在20多年前你第一次讀《沉默》時,腦海中是否已經構思好了某些畫面呢?


斯科塞斯:這部電影花了這麼長時間才拍完,原因之一在於其他日本電影在我腦海中印象實在太深刻了。我該把攝影機放哪?放地上嗎?這樣就重蹈那些拍日本題材的西方導演的覆轍了。


我不是日本人,我不能像小林正樹在《奪命劍》或《切腹》的開場中那樣拍拍自然風光和屋頂瓦片。


不過老實說,我很喜歡將中景鏡頭和插入鏡頭排列使用。別人管這個叫插入鏡頭,可實際根本沒有這玩意兒。這就是一個鏡頭。你要是讓別人來拍插入鏡頭,事情就砸了,你必須親歷親為。


而我的靈感則來源於布列松、希區柯克和小津安二郎,他們的作品剪輯能夠輔佐我進行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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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在任何情況下,影像化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因為我常常糾結於該如何呈現影片的最後15分鐘,這往往導致實際畫面變得比劇本更加複雜。我一般設想自己這樣子去剪輯:特寫—側臉鏡頭—反轉鏡頭—腳部—踏繪—再回到特寫,不過這次是正面特寫。


有時候其他畫面也會浮現在腦海中,在後期剪輯時我們就會加入這些元素。我會看看這樣排列合不合適,在這過程中有時還會對演員能夠完全融入畫面的功力而感到震撼。


《電影評論》:是什麼促成了這部電影的拍攝?


斯科塞斯:在2006年時,我覺得自己對這本小說的理解已經非常透徹,是時候該和傑伊·考克(《沉默》的編劇之一)嘗試編寫劇本了。可當時情況非常複雜。什麼法律問題、產權鏈和所有權歸屬這些方面都攪成了一團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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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有人因為這事在義大利被捕了,資金也都被製作方用在了其他電影上,就連我自己對劇本的改編也無從下手。那段時間,我經紀人時不時就來問我:「就現在這情況,你還想繼續進行這個項目嗎?」


所幸製片人Irwin Winkler最後妥善處理了一切問題,然後來了Emma Tillinger Koskoff,她的目標是儘可能壓低預算。這不僅關乎到我所能動用的資源,還涉及了幾乎所有人。


她用了老法子,將所有人的工資調低,有的人甚至沒有工資可拿。最終我們花了4650萬美元,實際拍攝只用了2200萬,其他的錢都拿去打官司了。


《電影評論》:在我看來,影片結尾的流放實在太像你的風格了,這在你的其他作品裡也時常出現。不過正因如此,當我發現這個設定也出現在原著中時,我感到非常意外。


斯科塞斯:這正是我沒有剔除這部分的原因,被流放感覺比死亡要來得更糟糕。就像布魯斯·斯普林斯汀在《都市密林》(Jungleland)里的一句歌詞「他們要生不得,要死不成」一樣,《窮街陋巷》的結尾也是一個道理,他們沒死,可是卻永遠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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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電影評論》:就好像喬丹·貝爾福特(《華爾街之狼》主角)去了紐西蘭一樣……


斯科塞斯:哈哈沒錯!


《電影評論》:亨利·希爾(好傢夥主角)過著愜意的郊區生活……


斯科塞斯:話說他現在應該住在「證人保護計劃」下才是吧。


《電影評論》:還有賭城風雲里的羅斯特恩……


斯科塞斯:天啊沒錯,太有趣了!他們都被逐出了各自的天堂。


《電影評論》:大家最後要麼去了佛羅里達,要麼就遁入夢鄉。


斯科塞斯:是的,這也讓我想到了《伊甸之東》這部電影,我很喜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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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斯科塞斯與安德魯·加菲爾德


《電影評論》:原著的結構非常有趣,從最初的書信體到第二人稱敘事,再往後又換了一個敘事人,你是怎麼來處理這個問題的?


斯科塞斯:這得花時間解決。不過就頭兩部分而言,我並沒有感到任何處理上的難度。第一段是以信件的形式,第二段則是以禱告的形式。對一位17世紀的神職人員來說,不分晝夜地向神禱告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


我心底的想法是,我想直接與神溝通,而唯一的表現手法就是禱告。因此這部分在我看來還是相對簡單的,難的是如何安排畫外音的內容。書裡面精彩的內容太多了,可是我和傑伊都知道,現在放這麼多旁白,最後剪輯時還是都得一一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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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要是我運氣好的話,也許影像和旁白的契合度還能高一些。至於最後那名敘事人,我們的辦法是用基於恩格伯特·坎普法(17世紀德國自然學家,曾到訪東亞諸國)的編年史來進行替換。


《電影評論》:隨著劇情的發展,羅德里格斯的內心意識逐漸地變成了旁白。


斯科塞斯:他正在慢慢崩潰,這點從諸如「我喝下去的水嘗起來像醋一樣」、「我想像你兒子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模樣」的台詞中就可以看出來。為了配合這種變化,我們在製作旁白時也刻意地讓聲音聽起來疲憊不堪,使得故事更富有層次感。


《電影評論》:我記得,在你的工作室里第一次看《沉默》時,進去的入口處張貼著一張巨幅的《碼頭風雲》海報。這讓我在觀影過程中不自主地發起了聯想,在這些電影里,人們都被迫放棄自己的信仰或主張,類似的還有好萊塢黑名單中的成員,他們也曾經歷過類似的儀式。


斯科塞斯:嗯,我不是很清楚,可我覺得這個巧合很有趣。再假如說你將要面臨考驗,你能承受多少壓力而不致崩潰?要是有人選擇了忍辱負重,沒有相同經歷的你又如何能去批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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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即便你真的經歷過這一切並熬了過來,以一名基督徒的覺悟,即使面對像健次郎這樣的貪生怕死之徒時,你仍應該去原諒他。他周圍的人也應該原諒他。可現實情況卻不是這樣。


要是在你關心的人當中有一名癮君子,他可能說了改過自新後又重蹈覆轍。這時你怎麼辦?他這會兒還表現良好,轉眼間就把你屋子給搶了。你把他保釋出來,一段時間後他變本加厲,帶著朋友來洗劫你家,這時你究竟該怎麼做呢?


這也讓我回想起童年時代關於冷戰的記憶。那時我覺得最嚇人的事物就是那些被洗了腦的戰俘,他們看起來好像沒有魂魄似的。千辛萬苦回到了祖國,社會卻不待見他們。這難道是正確態度嗎?同情心呢?他們的苦難都白受了嗎?


這件事困擾了我許久,我想也正因如此我才意識到表現出這些鬥爭的重要性。當然,也許我這麼做是出於私心,以幫助我自己更深入地去了解基督教的真正內核。當羅德里格斯決定棄教時,他實際是通過「放棄」這一行為來最終獲取基督教的真實含義,這點我覺得非常的美麗。


《電影評論》:在梵蒂岡舉行的首映如何?


斯科塞斯:我們是在一個叫聖卡羅宮裡的舊禮拜堂進行放映的。銀幕正上方就是一個真人大小,製作精美的耶穌受難像,是那種只有耶穌,沒有十字架的樣式。可以說我們是在他的雙臂下欣賞整部電影的。


第二天我們向來自世界各地的耶穌會成員放映,他們之中還有不少亞洲人。觀影結束後,他們的反響很強烈。


還有人從菲律賓給我寫了一封關於《沉默》的信。信里他說有一點讓他難以忘懷。當耶穌會的成員載著滿腔熱忱來到日本時,不為人所知的是,他們也許還帶來了暴力。


因為在傳教士到來之前,日本人也好好的生活了許多世紀,可對此事實他們卻充耳不聞。因此他們那滿懷善意卻又麻木遲鈍的熱情會被人所誤解為自大、或是對日本人的蔑視,也顯得無可厚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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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他還說道:「我不認為羅德里格斯能夠妥當地回答奉行官的問題……對亞洲基督教徒來說,神的福音和殖民者的暴力之間那千絲萬縷的聯繫,在他們的心中留下了至今無法癒合的傷口。而這一切恰好使羅德里格斯最後的棄教之舉顯得如此的強大而又飽滿。他通過踏繪來拯救他人,通過『否認真理』來施加同情。這點歸根結底,體現的是基督教最為深刻的道理。反之作為殉道者死去的話,彷彿只是為了給自己帶來榮耀罷了。」


《電影評論》:利用充滿張力的慢鏡頭來拍攝這一段棄教儀式,簡直是將棄教給神化了一般。我想這也許是你能在銀幕上所見到的最美的棄教場面了。


斯科塞斯:倒也不是。我之前不想用慢鏡頭來呈現這段內容,不過最終我還是想:搞不好慢鏡頭能製造出意料之外的效果呢?也許當你能仔細觀察每個細微的動作時,你便能細細品味每一格畫面,感受到更為深層的內容,慢鏡頭能帶你體驗到更多的東西。想想看那些平常轉瞬即逝的動作,若是放慢後瀏覽,你的大腦就會清晰地記住所有過程。


《電影評論》:小說本身並沒有太多「有趣」的內容,然而全片卻流露出一種真實的荒誕感:例如對寬恕健次郎罪孽的反覆調侃,或是讓尾形一成來飾演奉行官。話說這名角色究竟是如何被打造成這副足智多謀、陰險惡毒的反派形象的呢?


斯科塞斯:這和尾形出色的面試有很大程度的關係。當時我說:「他也許能為這個角色帶來些新花樣,這將有很大的價值。」尾形熟知井上的歷史背景,甚至還讀過遠藤描寫井上和法勒拉棄教的劇作《黃金鄉》。由於井上和法勒拉都是真實存在的人物,我猜吸引尾形的地方在於他將如何演繹這名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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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形一成在《沉默》


從他的肢體語言到他說英語的方式,再到每個詞每個音節的發音,他都認真地做了研究。這也讓我很感興趣,有時候我看著他演戲,心裡在想這傢伙到底怎麼了?井上並不是真的想虐待羅德里格斯,他其實只是想為一切痛苦畫上終止符罷了。可這不會發生的。


在一個反應鏡頭裡,他需要表現得十分放鬆,像泄氣的皮球一樣癱坐著。他很自如地完成了這段表演。當時我就說:「上吧!」


《電影評論》:電影中出現了一些傳統風格的正反打鏡頭,實在是精彩無比。


斯科塞斯:那是因為我們別無他法。舉例說吧,我曾試過將四個人——加菲爾德、連姆尼森、淺野忠信和那位坐著的老僧人——放在一個鏡頭裡。可是這樣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每個人的位置問題,場景本身好像也不適合這樣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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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廣角鏡頭下的畫面似乎丟失了對情感的衝擊力。我們最初試圖通過裁切解決問題,後來我索性全部採用面部特寫。我知道這樣做是對的。這最後關乎到他們每人的坐姿以及整個房間的布局,而這一切似乎也替我決定了某些鏡頭的角度。我喜歡正面拍攝演員,太多的側面鏡頭讓我感到不自在,我想要觀眾能看到他們的雙眼。


我第一次有過拍攝這樣畫面的念頭,應該是在我看完黑澤明的《羅生門》後。在法庭戲裡的庭院那段,有一名死者在對薩滿說話,而畫面中心則是前景中坐著的人們。這一幕一直映在我的腦海里。


同時我們還要決定鏡框的大小。拍攝時我盡量避免採用超大特寫,因為演員周圍的事物也在傳達訊息。這和先前在澳門拍攝的戲份大不一樣。


《電影評論》:在澳門的第一幕里,當塞倫·希德所飾演的角色在向兩名牧師介紹情況時,那段對話的剪輯是不是讓你有些頭疼。


斯科塞斯:是的,美術總監Dante Ferretti和我決定按這個套路去拍禮拜堂那整段戲。我們想稍稍地改變一下正反打鏡頭。那段戲裡塞倫·希德與亞當·德萊佛和加菲爾德輪流對話,而我又想拍到演員的眼神,所以才決定將鏡頭安放在塞倫的兩側。剪輯師Thelma Schoonmaker有一陣子告訴我說這段戲很奇怪。我回復道:「我們就試一下吧,這挺有趣的,搞不好還很不錯。」


《電影評論》:我很喜歡Ferretti設計的監獄場景。就好像奉行官的布景造詣也非常之高。即使從外面看他的監獄也一覽無遺,目的就是讓路人都看見裡面的慘狀,從而鞏固自己的統治力。這也讓我想到了《紐約黑幫》里「屠夫」比利的獨白:「這些令人害怕的行為,不失為一種奇觀。」


斯科塞斯:沒錯,看看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吧。很遺憾,情況仍然沒有得到改善。就監獄來說,我採用了幕府時期日本常見的木製榫卯結構,我們也實地參觀了一些日本監獄。原著中羅德里格斯的監獄只有一扇小窗,可在電影里我決定換成木柵欄,這樣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困獸。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今年的奧斯卡居然忘記了這位大師



《沉默》


《電影評論》:電影中許多鏡頭都採用了一些幽閉的主觀視角,而且它們常常被放置在畫面中心。


斯科塞斯:就好像在電梯里拍驚悚片一樣。在這麼小的空間里你能把攝影機放在哪兒?你能選擇哪些視角?畫面里站著的人呢?但這些都給我一種獨特的感覺。你要是再看一遍,你會發現在牢房的戲份里,幾乎每個鏡頭都是從不同角度拍攝的。


有的鏡頭置於地面,有的又透過柵欄暗中觀察,我個人也經常會參考布列松和小津安二郎的作品,他們都是我崇拜的大師。我特別喜歡布列松拍攝人物上身的鏡頭:當一個人走入房間,你卻只能看見他的上半身。


布列松在《扒手》里的賽道戲也有類似的鏡頭。還有希區柯克在《伸冤記》中用插入鏡頭拍攝方達被起訴的場景,每個步驟每個細節都流露出強烈的疏離和無望。這些插入鏡頭能夠引導觀眾去欣賞電影。


《電影評論》:說到物件,電影中有一點讓我十分感慨,那就是人們對物件的情感顯得非常厚重。好像在那個時代里,一幅畫、一串念珠都是那麼的神聖,那麼令人嚮往。


斯科塞斯:這就是極簡主義的樂趣所在了。因為你沒其他東西能拍的!在牢房裡你只有一碗白米、用米粒製作的念珠和一個小十字架。在村落里,你也只有一個在茅草屋中搭起的小講壇,和一個用來做彌撒的聖餐杯,僅此而已,其他一概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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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可供拍攝的內容實在太少了,對我們來說,取景和剪輯的過程就像冥想一樣。但我很享受。這一切都強迫你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事物。


《電影評論》:也正是由於這些片段,人們才感覺自己彷彿被帶回1640年。畢竟誰又能像羅德里格斯那樣在一幅畫像上注入那麼多的意義呢?


斯科塞斯:說的沒錯。可實際他是將神的臉龐記在了心裡。這也是我們在拍攝時可以發揮的地方,我們能剔除掉多餘的元素。意思是我可以直接地說明畫面中不需要哪些內容,這對壓縮經費也有幫助。然而,想要萬事俱備地去實現它並不容易。


《電影評論》: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每當基督教被打壓,被迫轉入暗地裡活動時,都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斯科塞斯:我也這麼認為。不過這道理反而是我從日本演員身上觀察到的。冢本晉也飾演茂吉,飾演一藏的笈田吉已經83歲高齡,他們將角色的靈魂帶了出來。當人們意識到自己是有價值的、而不僅僅是個奴隸時,他們就會變得有靈性。


我想這個概念也是推翻古代奴隸制的一個重要力量。人人平等,人人各得其所在當時還是一個新觀點,而這帶給了那個時代的日本基督徒一些特質。即便人們的解讀時常存在偏差,這種新觀念還是給他們帶去了從未有過的感覺。


我不是他們的一員,所以我的觀點不能完全代表他們的想法。原著中有這麼一段(劇中是由羅德里格茲的畫外音來講述的):「他們像牛馬一般勞作,像牛馬一般死去。


然而,基督並不是為了美麗、良善的東西而死去的。為了美麗、良善的東西而死是很容易的;為悲慘、腐敗的東西而死才是困難的。」這概念很有趣,它改變了我們對事物的看法,這也是我在拍這部電影時悟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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