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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消誰的毒?

消毒,消誰的毒?



田松教授

作者 田 松(本號主編,北京師範大學哲學學院教授)


責編 許小編 劉小編



在飯店一坐下,就會有服務員送來消毒紙巾。顧客們也都自然而言地打開塑料包裝,掏出裡面的白色布狀物品,煞有介事地擦一擦手。這叫做衛生。

這種行為基於這樣一種觀念,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類叫做「毒」的東西,是人類的敵人。電視廣告里常有這樣的鏡頭,一個小男孩伸出泥乎乎的小手,美麗的媽媽拿出某種肥皂,畫面上出現一個圓圈,圓圈裡有密麻麻蟲子狀的東東,肥皂一抹,蟲子就只剩了幾根,然後就有穿白大褂的人說,此種肥皂消毒殺菌的能力如何如何之強。毒,就等同於細菌和病毒;消毒,就意味著殺死細菌和病毒。所以「飯前便後要洗手」以「把住病從口入這一關」。


在這種觀念下,人類是被「毒」包圍著的。人類想像自己生活在惡意四伏的環境中,隨身攜帶各種防範工具,隨時準備抵禦任何來犯之毒。也不斷地發明新的消毒工具和消毒手段,不斷「發現」新的潛在之毒。人類與體內的毒作戰,與大氣中的毒作戰,與表皮上的毒作戰。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在非典期間,消毒之規模、範圍、力度都達到了極致,空氣中到處瀰漫著一種叫做「消毒水」的東西的味道。連計程車里都有一個牌子:「本車已經消毒,請您放心乘坐」。


然而,真的有一種叫做毒的東西嗎?如果這種東西真的存在,真的就能消得讓人放心嗎?


一副麻將,哪一張是絕對的好牌,哪一張是絕對的壞牌呢?沒有。一家手裡的壞牌,可能正是另一家望眼欲穿的好牌。這一局手裡的壞牌,卻是上一局刻骨相思苦求不得的好牌。作為一種哺乳類動物,人類也是其環境的一部分,也必然與其環境之間,也就是說,與其周圍的動物、植物、微生物之間,構成共生的關係。沒有酵母菌,我們就沒有辦法吃發麵饅頭,也沒有辦法釀造啤酒。人體內部也寄存著各種微生物,在人類的身體健康的時候,它們是人體正常機能的一部分。只有在人體異常的時候,它們才會鬧事兒。俗語說,不乾不淨,吃了沒病。而那些動輒消毒的孩子,則失去了在健康時與微生物打交道的機會,體質反而越來越差,越來越依賴於藥品。


抗生素,這個名字就隱含著某種秘密,是抗生,而不是護生。然後,抗生素的使用類似於北約轟炸南聯盟,既炸軍事目標,也炸新聞大樓,既炸拿槍的,也炸拿鋤頭的。抗生素的大量使用,反而導致人體菌落失衡。而敵人數不勝數,尤其是病毒——這個命名就直接表達了人類的態度——能夠迅速地變異,殺了一個,又冒出來一個。於是製藥公司就可以不斷研製新葯,不斷賺錢。可是直到現在,連感冒病毒人也不能拿它怎麼樣。

當人類採取與環境對立的視角看待周圍的時候,人類就成了自然中的異類。對於大自然來說,現在的人類,就是最大最惡最狠的毒。


每當我看到服務員拿出濕紙巾,或者帶有濕紙巾的一次性筷子,我都會委婉地拒絕。在我看來,這不過是一種科學巫術,它只能給老闆一個收點小錢的理由,而不會對我的身體有什麼好處。一張來歷不明的紙狀物品,在同樣來歷不明的某種液體之中浸泡一段時間,封在塑料袋裡面,放上一兩個星期,就能給我消「毒」?我倒是覺得,這東西本身就是「毒」。


對於人類這種生物來說,最好的清潔方式,我相信,是清水。


2008年4月13日


北京 向陽小院

(本文發表於《新知客》2008年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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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科學的歷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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