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威尼斯如何浮出水面，五十年後是否沉入海底？

大(dai)家(ga)好(hou)，我系林楚方，

這是行路男在義大利的第

7

篇旅行攻略。

小夥伴們總在問：什麼時候才輪到威尼斯？

蒙田曾經希望出生在這裡，

海明威是這裡著名的酒鬼，

喬治桑在這兒和繆塞談起了戀愛，

馬克吐溫把這裡寫進了我們的小學課本。

恭喜你，和他們一樣有品味。

終於有勇氣回答：威尼斯開講了，就現在。

對這個城市，我一直覺得挺熟悉的，隨便能說出幾段故事。而面對熙熙攘攘人流時，問自己的第一個問題，就被卡了殼：

1. 這裡的先民從哪裡來，多少人是當年羅馬人的後裔？

2. 1000多年前，難民如何建起這座水上城市？

3. 它為什麼曾經如此繁華？

4. 50年後它會被淹沒嗎？

5. 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這個城市嗎？

環球旅行之

義大利

目的地：

威尼斯

看的是：

建城史

1. 空中傳來一個聲音：往大海的方向看

一千多年前的一天，一群可憐的羅馬人，扶老攜幼嘶叫哀嚎，遠處是疾如風電殺人如麻的匈奴蠻族，羅馬人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甚至跑的力氣都沒有，他們不能往山上跑，因為半道就會被追殺，也不能沿著海邊向南跑，因為蠻族也朝這個方向進軍。

「爬到塔上，往大海方向看，看到的地方，就是你們未來的家園！」空中傳來一個聲音。

絕望的人們迅速登上教堂高塔……哪有什麼家園？！只是一片沼澤地，除了蘆葦就是蘆葦。但大家沒有選擇，只能奔向茫茫大海。蠻族士兵在岸上射箭並嬉笑他們。

大概是這樣，沒有帶上小動物的諾亞方舟。

這群可憐的人，就是威尼斯的先民。威尼斯一段歷史記錄了這次逃亡，我做了點改編而已。

24年後西羅馬帝國滅亡。這意味著他們可能再也回不到故土。蠻族官員記錄了他們的生活：

「

土地因潮水漲退，時開時閉，房子宛如水鳥一般，時而浮於水上，時而收起雙翼，在地面歇息。

」

你能想像他們曾經的生活嗎？他們可能更擅長看奴隸野獸廝殺時扯淡，或者泡澡堂子同時兼顧喝酒和淫亂。

第一批創業夥伴剛剛立足，又一批蠻族（倫巴第人）打過來，沼澤地也不安全了，匆匆帶上可憐的家當——可能只有衣服，甚至衣服都沒有，向大海更深處逃亡，於是在

潟湖

定居下來，但幾百年後又被追殺到里亞托島。

對了，

因為中國黃岩島也是一個「潟湖」，所以 「潟湖」最近幾年頻繁出現，但大家總把「潟」讀成「xie」(四聲)，以為是「瀉」的繁體字，其實不是，應該讀「xì」。

在潟湖中央里亞托島，也就是今天的rialto橋，先民們發現了潟湖的秘密。環礁湖中的水，能保護威尼斯不受大陸人的入侵。淺灘，使得來自海上的攻擊變得不可能，追殺者就在淺灘上喪命。

逃難示意圖，我覺得他們不會穿戴這麼整齊，很多人穿沒穿衣服都難說。

先民們逃到潟湖中央，一個可以長遠定居的島。在這裡，他們開始建造威尼斯。

2. 在森林上建造一座城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理想是，活著。現實是得有房子，造房子就要有土地。但滿眼是海水、沼澤和淺灘，怎麼造啊？

有辦法。人們把橡木或松木削得像釘子一樣尖，再密密麻麻地打進沼澤里。打完樁，再鋪一層層石頭，石頭縫隙灌上混凝土固定，於是有了土地。有了土地開始造木屋，後來覺得木屋子容易著火，又改成石頭房。

所以，我們說威尼斯是建在森林上的城市，一點都不過分。

木頭打下去，上面鋪石頭，石頭上是磚，或者是房子。

城市立體剖面圖。看不懂就看這個，也看不懂我就不管了……

所以，你所見到的威尼斯教堂，廣場，街道，腳下的石板……下面都是木樁。

包括浪漫，下面都是木樁……

我多少有些疑惑，不止一次問一些幼稚的問題：這些木頭能經得住那麼龐大的石頭房子嗎？

建築師朋友說，好像不用擔心，因為木樁太密了，足可以承受重得多的壓力。就像幾百根牙籤插在一塊豆腐上，那承重……我物理不太好，你試試？

另一個問題是，這些木頭不會腐蝕嗎？

知乎說，好像不用擔心，因為導致腐爛的敵人，主要是空氣中的真菌，而海水恰恰能把真菌隔開。

據說當時威尼斯人為了建城，把義大利北部的森林都砍光了……不難想像，這些威尼斯人如何艱難地度過了建城時期。夏天是高溫和潮濕，流行性的傳染病，讓人生不如死，冬天又是大雪和寒風刺骨。

若非被趕上絕路，若非神啟，很難理解這些創造了奇蹟的人們，下定了怎樣的決心。

3. 小梳子一樣的城市和運河

他們開始布置新家，沼澤地什麼莊稼都種不了，所以都改行成為漁民。潟湖裡多的是魚，魚不僅僅用來吃，還可以當錢使用，買木頭糧食，甚至美酒。

在這裡生存，最重要的工作，是「治水」。水有兩種，一種雨大了會導致洪水，一種風浪大會被海水倒灌，兩撥水都惹不起。

於是從811年開始，威尼斯設立了 「水務行政官」，核心任務是搞定上面的兩撥水。就職儀式上，大boss會非常嚴肅地告訴水務官：

若玩忽職守，就把你絞死！

水務官估計會說：我一定鞠躬盡瘁，絞死而後已……

水務官的差事不好乾，一定程度得是數學家。他需要精密計算海水漲潮與河水的流量，或者河水泛濫與海水的關係。他們想了一個辦法， 在適當的地方，開鑿出如梳子般密集的運河，用來抵消水的衝力。

運河網和小梳子們。

正是運河網，保證了城市不被洪水和海水淹，也正是運河網奠定了城市的成功。

腳踩運河……

船下是運河……

但運河多數利用島和島、沙洲和沙洲之間已有的河道，再用木頭和石頭加固兩岸，只有個別地方是人工挖的。

所以，我們會看到很多木樁，它們其實是運河航道的標識。

潟湖裡到處是這種木樁，用來標示航道，再小的船也只能在木樁標示的範圍內航行。

就這樣，大大小小的島被組合到一起，中間都是運河隔開，運河上修起幾百座橋，一座水上城市就建起來了。

到處都是橋，嘆息橋，里阿托橋，乳房橋，400多座橋，各種橋。

橋下最適合的運動包括但不限於:

其實，橋上也可以。

後來每隔幾年，威尼斯人都會把運河堵起來，把水抽干，工人在坑裡來回走動，查找漏洞，看哪個木樁壞了，哪個不穩固了，哪個要修修了，哪個該換新的了。

這些木樁對本地人來說，非常清楚怎麼走，

但對侵略者來說，就像個世界最大迷宮之西直門立交橋

，威尼斯人稍微動動手腳，就都迷糊了。

不過現在，「城會玩」們在這裡多了一種玩法：玩迷路。

Dare or not？You can you up.

4. 新的「蠻族」入侵，威尼斯沉沒？

蠻族入侵非但沒有毀滅威尼斯，反倒成就了威尼斯，而1000多年後的人類，有可能自己把威尼斯給毀了。

一是

環境污染氣候變暖導致海平面升高，威尼斯正一點一點「沉沒」

，二是這裡遊客太多，不是被海水淹沒就是被人潮淹沒。

威尼斯人最多的聖馬可廣場，同時也是全城的最低處。20世紀初，聖馬可廣場平均一年被潮水淹沒7次。現在一年100多次，科學家說，氣候改變將導致海平面上升，而且威尼斯自身也在下沉。

不過人們好像習以為常。

搓麻將正好。

義大利政府開出的藥方是，建一個大壩，美其名曰「

摩西工程

」，摩西是聖經里，帶著以色列人劈開紅海、逃出埃及的大英雄。

簡單說，就是在潟湖亞得里亞海一側修一個大壩。

這三個位置，修三個閘門。

具體說，將78扇有鉸鏈的金屬大門，安放在威尼斯潟湖的三個隧道中。這些門20米寬、5米厚、28米長，300噸重的大門被放到海底，當水位漲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這些屏障會自動充氣，30分鐘內變成一個大壩，水退去的時候，大門在15分鐘內回到海底。

具體原理是這樣的：

但這個工程從開始就被認為「知其不可而為之」。因為海平面預計上升的高度，遠遠超過大壩浮出水面的高度。

另有一個原因是，太貴。它需要持續砸錢，據說預算從55億到104億不等，單位可是：美元。

威尼斯被稱為「全球十大即將消失的景點之一」，有人預計2050年這裡就會被海水淹沒，但這裡的人已經習慣成自然，頂多是垃圾清理的難度大了些。

但有朝一日，淹到兩米的時候呢？

5. 真正的威尼斯人差不多都跑了

海風拂面，天朗氣清。

這是威尼斯平常的一天：

這個場面總讓我想起

但這不是十一也不是勞動節，就是隨隨便便威尼斯的一天。

這些人從哪裡來？從全世界來。

每年來威尼斯的遊客將近兩千萬。原來的威尼斯人呢？稀稀拉拉剩了5.5萬原住民，其他多數都跑到大陸上了。

對原住民來說，

威尼斯已經不屬於他們

。當年逃到這裡，本是為了躲避入侵者，現在入侵者以另一種身份——遊客，來到這裡。

本來這裡是世界的角落，現在這裡成了世界的中心

。

所以，你在街道里看到的人，你在廣場上看到的人，咖啡館裡看到的人，喂鴿子聽音樂的人，都是，外地人，外省人，外國人。

留下來的威尼斯人，要麼在抗議，

2016年底，威尼斯原住民大遊行。

要麼做著服務遊客的生活，賣旅遊紀念品。

這樣的面具在威尼斯滿大街都是，大概15歐一個。

甚至賣紀念品的，也都是外面的人。真正的威尼斯人，則把房子租出去，跑到陸地上，過起與世隔絕的生活。

也許有一天，威尼斯真的沉沒。那時，陸地回歸一片潟湖，最後一群人循著祖先來的足跡，劃著船，永遠地離開。水鳥會來到這裡，它們收起雙翼浮在水面，宛如過去那一棟棟房子。

去義大利看什麼？▽

最後的審判｜西斯廷天頂畫｜大衛之屌

斯福爾扎城堡

｜

米蘭大教堂｜最後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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