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人，美顏盛世

聽說神無法無處不在，所以創造了媽媽。即使到了媽媽的年齡，媽媽的媽媽仍然是媽媽的守護神。媽媽這個詞，只是叫一叫，也覺得喉間哽咽。

——《請回答1988》

1

我和我母親的關係，不像大多數的母女那樣親密，模糊的記憶里，我和她一起相處的時光，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過五六年。聽家裡老輩的說，她生下我之後，為了生計出去打工，我被暫時留在小姨家照顧，直到三歲那年才讓我小叔接到了她的身邊，小叔說我那個時候胖成個豬樣，很懷疑我是不是親生的。

我不記得小時候待在母親身邊發生了什麼，等到我能記事了，又被父親送回了老家，跟著奶奶一起生活，每年過年才能見父母一回。那時我不諳世事，也不知道什麼叫思念，看著他們走我只會順從地點頭，目送他們遠去。

早些年，手機還沒有流行，和父母聯繫靠得都是書信，密密麻麻的幾頁，都是父親在噓寒問暖，母親隻字未提。等到後來有了電話，聯繫就方便了，父親總是會在那邊絮叨很多，然後說他很想念我，母親只是淡淡問幾句，便無其他。

我還記得我升初中那會兒，以鎮上第一的分數，考上了最好的初中，父母難得抽空回來了一次，父親是歡呼雀躍的，忍不住跟鄰里鄉親炫耀，而母親呢，只是在旁邊看著，笑容很淡，什麼話也沒說。那時我想，她或許並不喜歡我。

奶奶聽了我的話，笑道：哪有母親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只不過是她不善於表達罷了。這世間的父母，多是父親不善言辭，我卻是反了過來。奶奶見我不信，便跟我提了些小時候的事。

2

她說起我兩歲那年，玩鬧時不小心被炭火燒到了小腿，當時母親在外聽到消息就連夜趕了回來，晚上因為傷口感染，我發了高燒，又哭又鬧，是母親抱著我哄了一夜，手臂上被我抓了幾條血痕，但她始終沒放過手。

說完這件事，奶奶又念起我五歲時走丟過一次，家裡人找了我兩天兩夜，周邊的派出所都被問遍了，沒有任何消息，就在所有人都要放棄尋找，是母親一聲不吭繼續堅持著，她說那是她的孩子，她不能不管。

她走過每條街，頂著夏日炎熱喊我的名字，又拉住路人一遍一遍問，最後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在一個偏僻的農家找到了我，那裡有對無法生育的夫妻，撿到我的那天，問不出我家在哪兒，又沒想過要報警，就打算自己養著。

奶奶告訴我，當時母親的嗓子已經啞得說不出話了，抱著我回來的時候，只是無聲地哭，然後干坐了好幾個小時，誰來抱我，她都不肯撒手。

我的印象里沒有這些記憶，只覺得這些溫柔對我而言，真是太過遙遠，加上日後很多年，我們的相處模式一直是白開水的溫和狀態，我便不再糾結愛與不愛的問題，因為我想，不是每對母女都非要相親相愛的。

3

直到我高中那會兒，父親意外去世，滿片的哭聲中，只有母親很安靜，她只是紅著眼睛招待每位來弔唁的客人，妥善安排著一切喪事。處理完父親的後事那天晚上，大人們圍坐著商量我以後要怎麼辦，如果有條件是不是該另外找個爸爸。

我當時覺得很恐慌，也有些不知所措，母親的臉上很平靜，然後說她一個人能撐起這個家，並且會讓我好好上學。她的話語不重，卻讓我忍不住動容，而後來她確實做到了答應我的事，從高中到大學，我的學費、生活費，她從來不吝嗇。

還記得我大學是編導專業，學費一年八千，當時我覺得太貴想換專業，母親卻只說，選你自己喜歡的東西去做，別擔心，錢是小問題。我從來不知道她是怎麼攢出那些錢的，直到我大三的寒假回家，去到她工作和生活的地方，才明白這些年她過得多麼不容易。

她只住在一個很簡陋的房子里，做著兩份工作，總要忙到半夜兩三點才回來，但凡有點空閑時間，她就會去路邊撿些廢品，還曾經兼職做過清潔工。她很少會跟我說她的生活，平時除了給我錢之外，便不會跟我聯繫，當我知道她的生活狀況後，她還是那副淡然的樣子，跟我說她過得挺好的，很充實。

4

年少時我不懂她的無聲關愛，等年月漸長，看著她的雙手刻上了裂痕斑駁，皺紋從她眼角眉梢長出，攀著歲月覆到她的發上，漸漸染了白霜，我才明白，「女子柔弱，為母則剛」這句話，說得是這樣生動而心疼。

我想我的的母親，只是千千萬萬個母親的縮影，她們曾經和我們一樣，少女豆蔻的年華，那時年輕的容顏，又曾有過多少的愛慕者，只是為了家，為了孩子，母親用她的青春，換來了我們的歲月無恙。

「婦女」一詞，許多女性並不青睞，可不論過了多少年，我始終覺得母親會是我們一生的無可取代的女神，她用她的大半個生命，成全了我們的少年心事，那麼她的餘生，我們也願意把她寵成個少女。

因為世間再多情愛都不及她的深刻，風雨欲來，她也能及時為你撐開一把傘。只願時光還能再慢一些，不要傷害我的大美人，能讓我有更多時間來好好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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